寂寞之坊

空之契約者　第六章　矮人

在漫無目的的走了約莫三十分鐘的時間，聖洛斯終於支撐不住地停下了腳步，並且一屁股坐在
草地上，灌著身上僅有的水瓶中的水。

希爾維雅則是倚靠在樹幹上，藉由樹蔭來遮擋陽光，額角邊也緩緩地滑落豆大的汗珠，梅則是
坐在樹幹旁，輕喘著氣，赤裸且白皙的雙腳正踩在草地的上頭，其中一隻腳還綁了布料。

忽地，有抹身影往這裡走來，見狀，希爾維雅的背離開了樹幹，並且低聲詢問道。

「怎麼樣？」

來者搖頭，眨著異色色澤的瞳孔，輕聲回答道：「前面的路就跟剛剛走的路差不多，大概再走
兩分鐘又會遇到一個岔路。」

聞言，聖洛斯和希爾維雅同時垂下肩膀，不禁深嘆了一口氣。

「哎哎......走不出去嗎，人類？」

忽地，一個柔和的嗓音緩緩地飄進所有人的耳中，包括離聲音來源最近的蒼空，所有人都掏出
了武器警戒著。

「啊，不要這個衝動嘛，我們是好心啦！」

第二個略為天真稚氣的嗓音也逐漸傳入所有人的耳中，正當他們抬起頭時，臉上也多了一絲的
錯愕，但是，或許可以說，蒼空並沒有露出驚訝或錯愕的表情。

蒼空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四個矮人，黃褐色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就跟你們說不要幫助人類......你們老是這麼衝動，當心我跟長老報告！」

其中一個看起來較為年長的矮人搓著白色的長鬍子，然後忿忿不平地低喃著。

「沒關係啦，他們既然都已經闖入這個森林了，就算放著他們不管，他們遲早也會走到我們的
村落，再要不然，就是餓死在森林內，被野獸瓜分。」

一個顯然比另一個矮人還年輕的矮人溫和的笑著，黃褐色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瞄向他們。

「請、請問.....你們是？」

手指還緊緊地縮著的聖洛斯帶點警戒心地看著那四個矮人，輕聲詢問著。

「我是黛莉絲。」其中一個看起來頗年輕的女矮人輕聲說道，語氣中還帶點曖昧。

「哼.....我是貝緹亞。」有著長長的白鬍子的老矮人冷哼一聲，不帶好意的說道。

「我叫古多哦！」顯然是裡頭最矮小也是最年輕稚幼的矮人笑笑地說道。

「你們好，我叫作羅姆。」黃褐色的眸子溫和的瞇起，並且十分有禮貌地彎腰說著，是一個看
起來還算年輕的矮人。

不過據說，矮人的年齡與人類的標準不同，

就算是最年輕且天真的孩子，在矮人中可能也有五十到一百歲左右的高齡。

「你們好.....請問你們找我們有事嗎？」

希爾維雅帶點敬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低聲詢問著，並且將梅的手輕輕拉起。

「我們觀察你們──很久了哦！」

名為黛莉絲的女矮人拉了長音，然後笑笑地說道。

──觀察我們.....很久了？

希爾維雅感到一陣錯愕。

沒有任何人發現有矮人在跟蹤他們，

沒有任何人發現有矮人在監視著他們。

換句話說，他們沒有人發現矮人居然跟了他們這麼久的時間。

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她確實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知覺。

聖洛斯的目光看起來很呆滯，顯然也被矮人的話給驚嚇到了，而蒼空只是意味深長的瞇起了眼
，不做任何多餘的反應。

「你們在這裡走了好久呢，因為看你們有點可憐，而且在這樣繼續走下去也走不出去，所以我
們很好心地想要帶你們回村落，住上一天之後再帶你們離開森林，因為現在就算想離開森林，
大概會花一段很長的時間哦！」

說了一連串的話語的古多天真地笑著。

「......我一點都不贊同就是了。」老矮人，貝緹亞冷哼著。

「啊啊，無所謂的，所以，請問各位的意見是？」

雖然羅姆的話很溫和且溫柔，但是在他的話語裡卻隱藏著一種詭異的壓迫感，好似不答應就要
在這裡展開無謂的戰鬥。

希爾維雅側著臉，觀察著另外兩人的表情，聖洛斯只是淡淡的瞇起眼，沒有反對，而蒼空則是
罕見地皺起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我們答應，謝謝你們的協助與幫忙。」

點了點頭，希爾維雅苦笑著。

見狀，除了貝緹亞以外的矮人都露出了笑，並且在前頭領路。

「我冒昧請問一下.....你們幾歲了？」

聖洛斯挑了挑眉，望著那個才勉強到他的膝蓋身高的四個矮人，輕聲問道。

「哎哎.....女人的年齡可是秘密呢。」這是黛莉絲的回答。

「矮人跟你們人類不同，才不會輕易的洩漏年齡的！」這是伴隨著冷哼所吐出的話語，貝緹亞
一臉不屑地回答道。

「啊啊，古多我今年剛滿五十一歲唷！」然而，接下來的這句回答卻輕易地擊潰了貝緹亞剛說
的話，古多舉著手，天真爛漫地笑著說道。

「我今年剛滿一百七十二歲......」最後，羅姆輕挑起了眉，淡笑地說道。

在後頭聽著他們回答的人則是感到一陣冷顫。

──矮人的年齡真不知道是怎麼計算的呢......

希爾維雅不禁冒出了這類似的想法。

這時，遇到了剛剛蒼空去勘查地形所說的岔路，希爾維雅皺了皺眉，眼眸望向了走在前頭的那
群矮人。

矮人看也不看那兩條分岔的路，直接選了右邊那一條。

「這裡的路很複雜，你們剛剛一直選右邊那一條，所以才會一直在兜圈子呢！」

見到希爾維雅一臉困惑的表情，古多很好心地解釋著。

「是嗎？」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希爾維雅笑了笑，說道。

「真是感謝你們的幫忙呢。」

「不客氣！」聞言，古多咧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大概走了約莫十分鐘，前頭的矮人都頗有默契地停下腳步。

「咦？」

希爾維雅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前頭還有路，為什麼不繼續走下去？

「接下來，要穿越樹林。」

羅姆輕聲低語著，然後直接往路旁的樹叢撥開了路，然後走進去，其餘的三人也跟著走了進去
，墊後的古多則是示意著他們也跟著走進去。

希爾維雅皺著眉互望了自家夥伴一眼，然後也撥開樹叢跟了進去，聖洛斯只是輕嘆口氣，然後
無所謂地聳聳肩，跟著走了進去，接著便是背著梅的蒼空，而赫蘿則是飛快地攀上一旁的大樹
，然後輕鬆地踏著樹枝，利用自己小巧的身軀以及輕盈的體態，越過一棵又一棵的大樹。

尖銳的樹枝很輕易地就劃破了希爾維雅的斗篷和手臂，血絲緩緩地從手臂中滲出。

希爾維雅瞇起了眼，不動聲色地撕下斗篷一角，然後綁在傷口上，並且以不引人注目的速度慢
了下來，變成她走在最後頭。

幾乎走到快要虛脫的聖洛斯咬著牙，步步艱難地踏在樹叢的枝葉上，忍受著蚊蟲以及尖銳的枝
葉。

終於，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他們來到較為空曠的空地中，而空地的中央則是有個石山
洞，看起來有些粗糙。

「歡迎回來.....哎？有客人.....人類！」

一眼便發現到自家同伴的矮人連忙迎了過來，並且笑笑地對著前面四個矮人說著話，過了大約
半秒的時間，他終於發現了同伴身後的希爾維雅他們。

快速地拿起石斧，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為何闖入矮人的棲息地，人類？」

那是個很明顯的殺意。

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女孩的蒼空很悠閒地準備掏出槍直接槍斃那個矮人時，被希爾維雅用肘擊給
阻止了。

「他們是客人，里多雅。」

羅姆輕搖著頭，示意他石斧放下。

「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他補充這一句話。

名為里多雅的年輕矮人顯然不怎麼相信，手中還緊握著那把猶如一個梅那麼大的石斧，威脅似
地說道。

「人類，滾出去！」

那是近乎咆哮的不悅嗓音。

「抱歉，里多雅對人類有點反感.....他的父母是因為人類的戰爭而無辜被波及到的。」

羅姆輕聲對著希爾維雅解釋道，然後用眼神示意著黛莉絲。

「住手吧，里多雅，這樣一點也沒有矮人寬闊且好客的作風唷！」

黛莉絲飛快地走到里多雅的身旁，然後架起了他的右手。

「我很同意黛莉絲的話呢，所以呢，把石斧放下，招待客人才是矮人的正道之路啊！」

古多也惦起腳尖，架起了比他高的里多雅的左手，然後天真地笑了笑。

兩人紛紛將他拉開與希爾維雅他們有三、四公尺之遠，避免他激動地拿著石斧衝過去。

「哼，所以我早說了嘛，別帶人類回來。」

貝緹亞一臉不屑地冷哼著，然後逕自地走到矮人群裡頭，隱沒了身影。

「抱歉，剛帶你們回來就發生這種事情......」羅姆抱歉地笑著說道。

希爾維雅緩緩地搖頭，然後輕聲說道。

「我並不介意，但是，他似乎不怎麼歡迎我們，要不，我們在你們村落的附近夜宿，到時要出
發時再回過頭來找你們？」

「我並不贊同這種作法。」羅姆搖頭，否決道。

「這裡的路很錯綜複雜，一旦走錯就可能迷失在這座森林內，況且，我們周遭有不少的妖獸，
並不是很贊成你們在這裡夜宿，這樣並不安全。」

「這樣啊......」

皺著眉，希爾維雅深嘆了口氣。

「唔.....」心情似乎稍微平復些的里多雅緊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希爾維雅。

被他瞪得有些心虛的希爾維雅皺了皺眉，別開了視線。

「.......」里多雅忽地停止了掙扎，嘴裡喃喃自語地唸著一些詭異的文字。

「怎麼了.....羅姆！人類他們危險了！」

注意到里多雅的異狀的黛莉絲皺著眉，並且低頭看著里多雅的表情，當她聽清楚里多雅所咀嚼
的文字時，一臉慌張地望向羅姆。

「啊？」羅姆露出了詫異的神情，隨即立刻回過神來，高聲大喊著。

「快跑啊！」

不過這句話似乎是有點來得太遲了，有一道詭異的黑色閃電以奇怪的弧度劃過天際，筆直地撲
向希爾維雅。

希爾維雅的眸子猛然一怔，驀然回首，但是，反應似乎遲了一點。

在她回頭時，那道黑色的閃電已經瞬間挨近了希爾維雅的臉，映在那雙清澈的藍眸中。

「.....梅！」

正當她反射性地退後並且閉起眸子時，她聽見了聖洛斯的驚呼以及蒼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周
遭的聲音頓時變得很寂靜，好似剛剛的吵鬧是騙人的。

她緩緩地睜開了藍眸，眼瞳裡還有著困惑，然而，那絲困惑卻在張開眼睛的剎那間被打碎了。

名為梅的白髮灰眸的小女孩正站在她的身前，以嬌小的身軀成功地阻擋了那道詭異的閃電。

「梅！」

希爾維雅失控般地大喊著，並且衝上前接住那抹欲往後一倒的身子。

她的眼睛是緊閉著的，一種奇異的圖騰猶如藤蔓般地攀在她的手臂上，並且迅速地蔓延到頸間
，就像兩條鮮紅的蛇圍繞在她的脖子般。

她雖然還有呼吸，但是卻異常的微弱，額邊也緩緩地滑落一顆汗珠。

「梅？梅？」

希爾維雅一臉慌張地輕晃著她的身軀，並且低聲呼喚著。

然而，她卻從沒張開過那雙透徹且閃著天真的灰眸。

「怎、怎麼會.....」

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打錯人的里多雅臉上掛著震驚與錯愕，身子猛地頹然，幸好一旁的古多和
黛莉絲及時扶住，不然，恐怕那矮小的身子就要跌在地上了。

「里多雅！」羅姆驚呼出聲，視線望向了那名矮人。

「我.....」他欲張嘴說些什麼解釋，卻又頹然地垂下了頭，閉嘴不語。

一旁幾個矮人都在竊竊私語著，並且以旁觀者的姿態注視著這場鬧劇。

「她怎麼了？」希爾維雅抬起頭，雙拳握得死緊，盡可能地平復自己的心情，以平靜的語調詢
問著，但是，卻可以聽得出她的聲音在發顫著。

「......里多雅是我們族裡唯一一個會使用詛咒術的矮人，由於是他自己發明的，所以若要解
除，恐怕沒辦法找外頭的人類醫生醫治。」

羅姆輕聲說道，並且低聲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