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坊

傳說再現　第十六章，我是勇者，亦是魔王

皇愣了愣，隨即才像是意識到不對勁的喃喃開口：「妳.....妳是魔族？」

就算他不認識魔力，但他還認得法力的波動並沒有如此強大！

「是又如何？」他輕笑，神色漠然。「我討厭你們那種自以為是受害者的嘴臉，口口聲聲說你們只是被人類迫害的種族......」

神色一斂，他收起了笑意，滔天如浪的魔力立刻從他體內湧出。「你們又想過我們魔族的感受了？什麼叫作入魔的種族？什麼叫作不應該存在？」

他語氣冰冷得毫無情感。「你們到底有什麼資格評斷我們是否存在！」

隨著怒吼的溢出，他耳垂上的耳環也開始發出了亮眼的光芒。

「等、等一下.....」帝的聲音很快就被夏洛特的聲音給蓋過。

「吾火，毀滅吾等之敵！」

火焰憑空竄出，撲向了皇和帝。

皇挺身擋在帝的面前，神情一副赴死也無所謂的模樣。

驀然，烈火猶如有意識般的停在他的鼻尖。

「......我不會傷害你們。」夏洛特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不帶任何的殺意，卻也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只是平鋪直敘的說道。

輕輕睜開眼，皇還有點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火焰慢慢後退，最後縮回了夏洛特的腳邊，僅存的一點火花也咻地消失。

「害怕嗎？」夏洛特聲音低沉，色澤不一的雙眼逐漸恢復成之前的茶褐色，嘴角邊揚起了澀然的笑。「對於魔族，你們是應該害怕。」

不然.....太容易被殺了。

「妳......」皇不明白對方收手的理由，不禁有些困惑。

「傷害比吾族弱小的種族，非吾族的作風。」他攤攤手，似笑非笑的說道。

皇的眉頭皺了皺，不過他並沒有怒斥或反駁，因為，那是事實。

「魔族，毀損你們的名譽確實是我們不對。」皇挺身站出，那抹嬌小的身影竟散發幾分的傲然。「但，你們歷年來的破壞，也是罪無可赦。」

「那是之前。」夏洛特淡淡的接話。「在我接手之前，魔族的所作所為都與我無關。」

抬起眼眸，夏洛特神情戲謔，話語中卻有不容置喙的魄力。「既然現在我是魔王，我就不會任由魔族在我眼皮子底下放肆！」

皇愣了下，而後，他笑了。

將手上的皮球鬆放開來，他揚高嘴角，對夏洛特釋出一抹難得像孩子般的天真燦笑。「我期待妳的表現，現任魔王。」

「現在，妳過關了。」

夏洛特有點納悶，納悶自己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

為了嚇皇和帝而動用一天一次的保命符.....他一定是嫌命活得太長了。

垂下眼，他打了個哈欠。

不過，他也無法真的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殺掉皇和帝.....他是魔族，但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嗜血的種族。

而且，他偏偏又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

──希爾因，我到底算什麼呢？是魔族....還是人類？

──這個嘛.....可能就要依魔王大人的看法而定了呢。

──我是雜種.....

──我個人是不怎麼喜歡這種字眼啦，但是要是連魔王大人都這麼認為了，我們說什麼也沒用.....不是嗎？

──您真的認為您是雜種嗎？

雜種.....嗎？

他輕瞇起眸，淡然一笑。

「管他罵那麼多，我是魔王我說了算！」

走廊到底，又是一片明亮的大廳，吊燈的燈光明亮得好似可以閃瞎眼。

「哇靠，這裡到底是有幾個大廳啊？」夏洛特喃喃的說。

而且每一個大廳似乎都長得一樣？他皺起了眉。

他毫不留情的把另外三名晉級者扔在走廊上，反正皇和帝承諾他會幫他們三個解毒....最好此毒無解啦！

至於大量出血的關係就更不用擔心了，隨手用魔力凝聚在傷口上就可以止血了。

看著明亮的大廳空無一人，夏洛特有些疑惑的張望。

要再繼續往前走嗎？

困惑的念頭才剛冒出，夏洛特便看到了一個人。

不，他根本不是人，他是從半空中飄下，然後落地的。

男人淡淡一笑。「晉級者，是你嗎？」

慵懶的語調和聲線，竟讓夏洛特一時難分性別。

他有著一頭到頸子的墨黑頭髮，深邃得看不見底的黑瞳。

夏洛特直覺認為對方不是太簡單的對手。

「廢話，只看到我一個人，當然是我。」夏洛特揚揚嘴角，笑笑地說。

「你很特別，孩子。」他懶懶的微笑道，眼簾低垂，看似沒睡飽的模樣。「這是我第一次遇到會男扮女裝的人。」

夏洛特嗆咳了一聲，一臉驚愕的瞪著他。

他看出來了？只憑一眼就看出他是男的而非女的？夏洛特驚疑不定的思索。

「我的年紀看起來應該沒有跟妳差太多，你不需要用那種稱呼。」夏洛特清清嗓子，故作鎮定的說。何況，他這話說得並沒有錯，因為他已是快近上千歲的魔王。

不過，由於夏洛特的老化速度比任何一位魔族都還要來得慢，也讓其他人看不出他已然有那麼高的歲數。

「但，對我而言，你僅是一名脆弱的人類。」男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話，笑得慵懶而輕鬆，卻也讓人感到呼吸一窒。

「脆弱？」夏洛特揚笑，笑得竟有些諷刺。「這種詞彙從來不會用在我的身上。」

「孩子，你的身上確實散發出比別人更強的氣勢。」男人上前一步，卻連半點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但，妳依舊脆弱。」

「我也感覺到你身上的不對勁了。」夏洛特故作從容，淡淡一笑。一時之間竟無法釐清心底那種異樣的感覺。「你是誰？你應該不會是人類，對吧？」

他到底是誰？夏洛特的呼吸有些凝滯。

「對。」男人沒有反駁，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我是最後一關的關主，我是男人，因為蠻多人會搞混我的性別的。」

他輕輕一笑，聲音輕得好似隨時會逸散在空中。

「我，是魔族，第一任魔族之首。我叫做伊索。」

──伊索，你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奧利蕾，妳到底在執迷不悟什麼？人類與魔族的混血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所以你想扼殺掉我尚未出世的孩子？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我有辦法不傷害到母體而殺掉孩子。

──別以為你身為魔王就可以恣意妄為！

清澈得不帶雜質的聲音一字一頓、宛若要連靈魂都深深刻印下這句話的說道。

──要是你敢動夏洛特，我就會讓你直墜十八層地獄！

伊索看著夏洛特，嘴角邊勾起了微笑。

「你跟她.....還真是如此相似。」

宛若如出一轍的面貌，也勾起了他許久以前的往事。

「『她』？」夏洛特皺眉。「誰？」

「沒什麼。」他笑笑。「男孩，你的名字？」

「我不小了！」夏洛特有些惱怒的瞪視著他，就算是魔王這話也太過份了！「我叫什麼名字關你屁事！」

他的指掌間，銀絲開始以肉眼看見的速度開始凝聚。

他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是僅存在歷史之中的初任魔王！

魔族的壽命一向長壽，而且可以隨自己的喜好保持年輕樣貌，只要不是身受重傷或患了絕症，魔族絕對可以撐上數千年的時間。

但他萬萬沒料到，魔王居然身處在人間界，還當了關主替人類選出勇者攻打魔族？

這魔王肯定是吃飽閒著沒事幹！

「你確定你不說？」伊索挑眉，淡淡一笑。「要是沒有機會說了，會後悔的。」

「言下之意是會殺掉我是嗎？」夏洛特冷冷的說。「老子從不做後悔這種事情，你省省吧！」

「是嗎.....」伊索輕輕拉長的尾音。「你跟她很像，非常的想，不管是面貌、口氣，還是神情。」

微微瞇起眼，夏洛特不悅的說：「不要隨便把我誤認成別人！」

「不過，那傢伙應該會待在魔界才對，不可能會出現在人間界的......」沒有理會夏洛特的抗議，伊索輕聲細語的喃喃道。

幾乎是他尾語落下的瞬間，伊索的身影已然出現在夏洛特的面前，手裡抓著好似無法燙著他的火球。

「要是我是在魔界遇見你的話，你可能就真的是奧利蕾的孩子了吧，不過......怎可能那麼湊巧？」他自嘲地笑了笑，火球驀地朝夏洛特甩出。

夏洛特一愣，硬生生的挨了火球一擊，往後退去數大步。

他呆愣的不只是伊索的速度，還有......

他剛剛說什麼？

「你剛剛.....提到奧利蕾？」夏洛特的瞳孔倏地緊縮，不禁嘶啞出聲。

他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因為這是.....

──我哥失蹤了，奧利蕾也不見蹤影。

──不是的......夏洛特不是我和那莉滋的孩子.....他是我哥和奧利蕾的孩子。

原本欲上前追擊的伊索腳步驀然一頓，瞇起了徹黑如墨的眼。「你認識她？」

夏洛特沒有回應他的話，腦海中倏地飄過數個畫面，還包含了鮮紅得刺目的血液、宛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所以說，這個與他緊緊相連的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奧利蕾.....他跟妳是什麼關係？」夏洛特抬起了眸。

伊索也不怎麼迴避，淡定的說：「稱不上是關係，對我而言，她是唯一一個會出言駁斥我的人類。」

抬起半垂的眼簾，伊索緩慢的說道：「就各種意義而言，她是第一個有勇氣反抗魔王的人類。」

「那你.....是不是應該說說你為什麼認識她？」霎時，伊索的身影比聲音更快來到夏洛特面前，令人感到十足的壓迫感。

夏洛特怔愣了下，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她.....她是我的母親.....」

伊索倏地瞠大了眸，隨即地，他立刻放聲大笑。

「原來嗎？原來就算再怎麼逃避，該遇上的終究會遇上嗎？妳還是失算了啊，奧利蕾！」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面對這般狂傲的伊索，夏洛特冷斂的退後一步，冷冷的反問。

「你知道嗎？你知道為什麼奧利蕾會反抗我嗎？」伊索停下了大笑，直視著夏洛特說道：「因為，我希望殺掉你，殺掉你這個混血之子，而奧利蕾卻為了捍衛你而挺身與我互瞪。」

夏洛特怔了下，呆呆的說：「你是說，我的母親為了保護我而反抗你？一名手無寸鐵的人類反抗魔王......你殺了她？」

伊索微笑，卻不語。

隨即地，夏洛特像是意識到什麼般的快步上前，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惱怒的吼道：「你憑什麼那麼做？就算混血是卑微的，就算混血是不被接受的，你也不應該對她動手！」

「我是魔王，為什麼不能？」伊索沒有慌張，沒有憤怒，只是淡笑著反問夏洛特。

鬆開緊抓他衣領的手，夏洛特退了幾步。

那雙茶褐色的眼睛正逐漸褪去了偽裝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碧綠以及蒼藍。

眸底下，只剩下荒冷的殺意。

褐色正從髮尾逐漸褪去，緊接著便被冷銀取代，一頭茶褐色的長髮已然變樣，成了異樣的湛銀色。

「真不錯，你的眼神讓我很滿意。」伊索輕笑，神情自然且從容，像是感覺不到夏洛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這麼危險的氣勢.....夏洛特是吧？你是魔王嗎？」

夏洛特緩慢的揚起嘴角，冷然一笑。「對，我是魔王。」

明知道大廳裡肯定設了監視器，他仍毫不避諱的說出口。

「──我是現任魔王。」

伊索的笑意更深了。「哎，初任魔王跟現任魔王的決鬥嗎？真令人緊張。」

「你為什麼會待在人間界？」夏洛特連回他話的意思都沒有，單刀直入的丟出問句。「還幫人類當關主，選出勇者？」

伊索笑了笑。「因為我很無聊。」

「歷屆中最強的魔王來當關主，你是太急著滅殺勇者了嗎？」夏洛特冷笑。

「我會看狀況的，反正偶爾失手打成重傷，也無所謂，頂多就沒勇者誕生罷了。」伊索瞇細了黑眼，攤了攤手笑道。

「哈，是嗎？」夏洛特冷冽一笑。「這樣就算我失手殺了你，也可以合理解釋囉？」

「前提是你要殺得了我。」伊索也回他一笑。「想殺我的原因.....是因為奧利蕾的關係嗎？」

「在你殺了我母親之後，你就該給我滾進地獄去了！」

「嗯哼，真是直接。」他微笑。「人類的生命本就不長久不是嗎？何必如此憤怒？」

夏洛特冷嗤了一聲。「自然死亡和被殺，可是兩回事。」

「但在你成為魔王的那時候，生死什麼的......早就該拋棄了不是嗎？」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很堅強。」夏洛特平靜的說。

抬眸，他直視著伊索。

「不管是在聽見自己是混血的時候，還是看見卡爾菲差點死掉的時候......」

「什麼魔王應該藐視生命的話，都是他媽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