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坊

傳說再現　第十三章，兔寶寶軍團

現在大廳裡正呈現一種很奇特的景象。

就是一群穿著正式的人類拿著武器跟.....呃，兔子玩偶打架。

「靠！這種事情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打退一隻兔娃娃的格勒不禁咒罵出聲。

值得慶幸的是，幾乎是所有人都有攜帶武器出門，這或許是他們長期以來的一種習慣吧？

不過，只有一個人沒有陷身於戰鬥之中。

夏洛特以極靈巧的姿態避過所有人，遇到礙事的兔子便是一腳踩過去，然後，他停在梅兒德面前。

「大姊姊找梅兒德有事嗎？」梅兒德綻放出燦爛的笑靨，含帶著笑意的問。

「啊，是這樣沒錯。」他微笑。「我應該怎麼稱呼妳才對呢？梅兒德.....還是『化影師』？」

梅兒德笑得更深、更純了。她緊抱著手上的兔娃娃，笑說：「看來，姊姊似乎認識梅兒德的出身呢，梅兒德以為.....『化影師』早因為數年前的滅門而被人遺忘了呢！」

「滅門嗎.....那妳，為什麼還站在這裡？」夏洛特垂下眸，淡聲低語。

他知道『化影師』被滅門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情也在魔界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化影師』，顧名思義就是跟影子有關。

他們可以用影子塑造自己的替身，替身的行為舉止都會跟化影師本人一模一樣，除了替身沒有影子以外。

又或者，他們也能潛伏到影子裡跟影子融為一體，用來跟蹤或暗殺，絕對是難以防備。而且，他們也有辦法利用影子操控別人，因為影子做什麼動作，也意同影子的主人必須做什麼動作。

化影師之所以被人類滅門，就是因為他們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他們拒絕被人類管轄、限制，也不聽令於魔族。他們一直都待在隱密的地方生活，沒有干涉人類或魔族。

但是，人類卻感到害怕。

他們害怕實力堅強的化影師總有一天會反抗人類或投靠魔族。

所以，人類決定搶先一步殺掉──殺掉無辜的種族．化影師。以避免他們有朝一日會群起與人類對抗。

於是，戰爭開始。

化影師也與人類對抗，試圖反擊人類的侵犯。卻因為人數和兵力沒辦法與人類抗衡，終究還是敗在人類的腳下──於是，化影師的歷史結束，徒留一片焦黑的戰後荒地。

為此，人類也損失了不少兵力和人力，算得上是人類歷史中的低潮期。

而夏洛特則是在剛才才發現那女孩的身分的。

在燈光底下，大部分的人都會有影子，但是那些布娃娃腳底下卻連點黑影都瞧不見。

「我為什麼會活著.....是嗎？」梅兒德輕輕歪首，不是遲疑，而是困惑，像是納悶對方的問題怎會如此奇怪。「因為梅兒德是最強的，所以活下來了.....不是嗎？」

他向前踏了一步。「所以，妳投靠人類？」

「不。」梅兒德輕輕吐出字句，目光霎時變得冷冽。「就算我死.....也絕對不會投靠人類的！」

抓緊手中的兔娃娃，梅兒德憤恨的揚高眉梢，拳頭捏得死緊。「毀吾族家園，亡吾族之歷史，就算吾等已經衰敗，也絕對不會去投靠仇人的！」梅兒德用近乎咆哮的聲量對著夏洛特說道。

她的眸子一瞇，原先臉上的笑意已不復存在，只剩下一片荒冷漠然。

「我討厭妳的問題，姊姊。」梅兒德冷冷的說。「所以，現在我一點都不想看到妳。」

霎時，梅兒德身後的影子開始拉長、變大──

接著，一雙尖長圓滾的粉紅色大耳朵慢慢從影子裡浮出......

不，不只一雙！

接二連三的，影子裡慢慢浮出了巨型的兔玩偶，而玩偶身上全都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

「我討厭妳那種淡定的眼神，所有人在第一次見到我的兔寶寶時都會感到錯愕和驚訝。」梅兒德縮緊雙臂，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手上的兔子玩偶。

抬眸，她直視著，嘴角邊拉開了一抹似諷刺的微笑。「妳是唯一一個毫無反應的人。」

「說得好似我應該驚訝似的。」夏洛特嗤了一聲，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角。

「妳不應該嗎？」梅兒德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的說。「妳應該要臣服在我的腳下，妳要感到驚訝、驚恐，甚至是恐懼才對！」

「憑什麼？」夏洛特輕笑，再度上前一步。「憑什麼妳有那個資格讓我感到害怕？」

倏然，站在梅兒德身後的兔子玩偶立刻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夏洛特，像是他敢再上前一步，它們就會讓他滿身是血的倒臥在血泊中。

「我沒那個資格？」梅兒德揚高聲調，夾雜著怒氣及不悅的瞳眸瞪視著他。「妳只是一介脆弱的人類女性罷了，根本連化影師的我都傷害不......」

聲音被驀然截斷。

她愕然的看著眨眼之間已經來到面前的夏洛特，頓在舌尖的話語不知道該脫出口還是吞回肚內。

腦筋一片空白的梅兒德，腦海中只閃過一個問題。

──她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夏洛特沒有給她太多思考或遲疑的時間，他用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強迫對方直視他的眼睛。

「妳沒有那個資格，女孩。」他淡淡的說。「因為妳比我更加地脆弱不堪。」

因為他的動作及話語，使得梅兒德驀然回神。她僵直了背，正準備驅使身後的兔子玩偶攻擊他之際，她對上了他的眼。

原本茶褐色的瞳孔慢慢被取代，變成了顏色不一的異色雙瞳。

而從他指尖溢出的強大波動，更是令冷意從她的背脊竄上，噤若寒蟬。

她認得出來，那是魔力，而非法力。

換句話說，他是──

「魔.....魔族.....」梅兒德的臉倏然刷白，聲音更是顫抖得不成字句。

「看來妳還認識我。」夏洛特微笑，笑得極為平淡自然。「化影師滅門的事情雖然與我們魔族無關，但並不代表魔族殺不了你們的病貓。」

眸子慢慢瞇起，形成了危險的弧度。「自大，向來不是太好的事情，女孩。」

她的怒氣驀然湧上了心頭，甩開他的手，她立刻驅使身邊的兔子玩偶攻擊他。

退後幾步，夏洛特的眸子已恢復成以往的茶褐色。

他抬眸，看著數十隻非人的兔娃娃逐漸包圍住他，還有志一同的抬起武器對準了他。

「殺掉她！」梅兒德惱怒的大喊。

下一秒，刀劍立刻刺向夏洛特，裡頭還摻雜著弓弦聲和槍聲。

──這女孩操縱無生命的物體倒是蠻熟練的。夏洛特揚高了眉梢。

砰的一聲巨響在大廳中央炸開，幾名閃避不及的人類被炸得灰頭土臉，棉製的娃娃更是直接被轟到去貼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往夏洛特的方向望去，就連與他們對打的兔子玩偶似乎也因為主人的命令而沒有攻擊他們。

而剛好站在煙霧外的梅兒德則是自信的勾起了嘴角，這裡的爆炸是一名兔子玩偶扔出的炸彈所導致的，威力不強，但終究是炸彈，若是被砸中，絕對會粉身碎骨或重傷──

「說真的，好好的打架搞到丟炸彈不會太犯規了點嗎？」夏洛特的聲音在煙霧中響起。

梅兒德嘴角邊的笑意立刻僵住。

霎時，一陣爆風旋起，將煙霧吹散。

數十隻兔子玩偶已經倒下，棉製的身體正被火焰給侵蝕著。

梅兒德將驚愕的眼神往上抬，看見的卻是夏洛特架起的結界逐漸崩毀的畫面。

「妳很驚訝嗎？」夏洛特邪笑，笑得有些像在惡作劇。「妳應該早就料到這個結果才對吧？」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梅兒德退後幾步，抱著兔子娃娃的手指驀然縮緊。「妳為什麼沒有死！妳、妳應該.....」

把雙刀從刀袋裡抽出，夏洛特看著梅兒德，不發一語。

「我.....我不可能會輸.....」她低聲呢喃著。

驀然，兔子玩偶整齊劃一的將動作轉向夏洛特，簡陋的鈕扣眼睛正對著夏洛特，宛若注視。

「幹嘛？」夏洛特抬眉。

因為兔子玩偶唐突的動作，使得更多人的目光也紛紛移向被武器指著的夏洛特。

「我要.....殺掉妳！」

倏然，兔子玩偶的動作一致地往夏洛特撲去，動作簡單卻熟練的揮耍著手上的武器。

「還真多.....」夏洛特暗嘖一聲。

打了一個響指，他露出了溫和卻邪氣的微笑。

「冰啊，凍結吾等的敵人。」

瞬間，魔力從他的指尖擴散。地板開始結冰，像數十條的冰蛇一般纏上了兔子玩偶的腳。

兔子玩偶的身軀先是停頓，緊接著便被凍結住，冰如蛇一般的纏繞而上，所到之處全結成了透明的冰塊。

霎時，大廳裡佇立著一個個動作不一的冰雕。

「妳.....妳太犯規了！」梅兒德跺腳，一臉惱怒。

「什麼叫我犯規？」夏洛特瞪著她。「妳當我會分身術可以一對一打完一堆死兔子嗎？」

「什麼死兔子？它們可是我最自豪的兔寶寶！」梅兒德一臉驕傲的挺起胸膛。

「兔寶.....咳！這根本不重要吧？」

「哪裡不重要？它們很可愛對吧？而且既聽話又乖巧！」

「喔，是喔。」夏洛特語氣冷淡。

「妳那是什麼態度！妳忌妒了對吧？忌妒我有妳沒有！」梅兒德指控。

「靠，我要那個幹麻？」夏洛特想對她比中指，不過礙於對方僅是一名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他、他忍！

「怯，忌妒就忌妒，何必那麼多廢話？不要緊，我送妳一隻好了！」梅兒德笑嘻嘻的說。

......算了，什麼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她根本就是腦漿被燒掉了吧她！夏洛特握拳。

「唔，總覺得她們有在對話，又好像牛頭不對馬嘴......」卡爾菲把玩著手上的小刀，滿臉困惑。

「或許那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利奧垂眸。

「格、格勒，你、你居然把衣服撕破了！」斯爾顫抖著聲音指著被撕成一片碎布的衣料。

「囉唆，我只是嫌它難穿，怕扯壞所以先扯破而已！」格勒瞪他一眼。

叮鈴鈴──驀然地，大廳裡響起了刺耳的鈴鐺聲，瞬間貫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什麼東西？」夏洛特皺眉，下意識的摀住耳朵。

「.....時間到了。」驀然，梅兒德的臉上閃過一瞬的狡黠。

「什麼？」夏洛特還來不及細想，身邊便傳來一陣陣驚呼。

回頭，他看見有些來不及反應的人立刻掉入坑洞中，消失了蹤影，隨著鈴鐺聲的急促，大廳上的晉級者一個個消失了蹤影，徒留幾個沒有失神的人。

是陷阱！

夏洛特彈了下舌，開始搜尋著夥伴的身影。

但是，他只看見了卡爾菲，卻沒有看見另外三名男性的身影。話說，塞提爾什麼時候走到卡爾菲身邊的？

「只要掉入陷阱裡，就算淘汰出局囉！」梅兒德愉快地說道。「嘿，不去看看妳的夥伴嗎？」

「該死.....這勇者大會還真他媽的有夠變態！」夏洛特回她一句咒罵。

他立刻越過梅兒德的身旁，奔向卡爾菲和塞提爾，腦筋也開始飛快的運轉起來。

利奧和卡爾菲是不會隨便離身的，加上斯爾和格勒也不見蹤影......

十之八九都掉入了這唐突出現的陷阱裡了！

「人類......希望我們有朝一日再相見。」梅兒德的聲音悠悠的從夏洛特身後傳來，驀然回首，只見到她吟著笑意走到陷阱旁，然後躍入。「到時，就看看我們是敵還是友了。」

眨眼間，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的陷阱之中。

夏洛特抿直唇畔，轉回頭，最後停在卡爾菲的面前。

而後者正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夏、夏洛特，哥哥他們......」

夏洛特瞥了眼塞提爾，安慰道：「他們不會有事的，他們只是淘汰出局而已。」

「咦？可、可是.....」卡爾菲瞄了瞄身後的陷阱，遲疑了一會。

「待會，就是第三道關卡，既然妳們沒有掉入陷阱，那就得繼續前進。」塞提爾雙手環胸，淡淡開口。

夏洛特思索數秒，抬眸對著塞提爾說：「讓卡爾菲退出吧。」

「什麼？」卡爾菲瞠大了眸，一臉不敢置信的說：「我還可以繼.....」

「不，妳不行，卡爾菲。」視線轉向卡爾菲，夏洛特十分堅持的說：「利奧會擔心，我一點也不敢保證利奧不會破門而入.....而且，妳不覺得妳身上的傷也該包紮一下嗎？」

瞪視著她手臂上被砍出來的刀傷，夏洛特咒罵地喃喃幾聲：「梅兒德妳這傢伙，下手沒事這麼重做什麼......」

卡爾菲沒聽見夏洛特的低聲呢喃。她蹙緊了眉頭，一副不太放心的說：「可是妳只有一個人！」

「我不會有事的。」夏洛特微笑。「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任何人傷害我。」

當然，前提是傷害他的是「人」。

塞提爾罕見地揚起了嘴角。

「我.....好吧。」卡爾菲已經想不出該怎麼去反駁夏洛特了，不由得妥協他的安排。

「帶她離開，塞提爾。」轉身，夏洛特將雙刀收起。「沒有任何意外的讓她回到利奧身邊，而且是立刻。」

塞提爾揚高了眉，臉上的表情依然平淡，卻隱約增添了些人氣。「我知道。」

「夏洛特！」

正當夏洛特打算離開時，卡爾菲只遲疑了一秒便開口叫住了他。

回首，他看見卡爾菲匆忙忙地跑近他。

「這個給妳。」她從懷裡拿出一把小刀，一臉認真地將小刀放在夏洛特身上。

小刀的形狀如柳葉般細長，刀身的顏色竟是大海般的蒼藍，上頭還攀附著艷紅色的花紋，如水蛇般緊緊纏繞著刀身。

這什麼？夏洛特一臉困惑。

「這是我哥哥送給我的護身符。」卡爾菲看出了夏洛特的疑惑，表情嚴肅認真的解釋道。「哥哥說它叫作蒼悠，他說只要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喊這個名字就行了。雖然我沒喊過，不過哥哥不會騙我的！」

一把小刀還有名字？

呆愣多時，夏洛特才回過神來，縮緊了握住小刀的手。抬眸，他給她一笑。「我知道了。」

毫不遲疑的轉身，夏洛特的笑容已然褪去，徒留一片不知該如何解釋的荒冷和孤寂。

邁步，他朝已經拉開鐵柵欄的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