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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羅尼特現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糟糕到很想將身旁這個聒噪友人給踹到南大陸末端去。


事實上,從方才戰鬥一結束後,晶陽和里特亞這兩個罪魁禍首就像沒人事般,很理所當然地坐在古羅尼特的左右兩旁。


里特亞很安靜,安靜到宛若要跟空氣融合般。


反觀晶陽,根本就是吵到怕別人聽不見他在說話。


古羅尼特瞇起銀眸,耐心簡直快要被磨滅掉了。


「晶陽,我想你再不住口的話,古羅尼特會把你直接踹到南大陸末端去哦!」一旁正在幫薩塔等人上藥、治療的希爾維雅頭也不回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明明沒有看到古羅尼特那近乎鐵青的臉色,但是希爾維雅卻知道古羅尼特耐心的底線。


他十分地討厭根本不知道「察言觀色」這四個字怎麼寫的人!


可悲的是他的朋友之一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不懂得這四個字怎麼寫的人。


不過現在他倒是很滿意因為希爾維雅的一句話而住口的晶陽。


「哎?」晶陽微愣,火紅色的眸子轉了過來,看著古羅尼特那張毫無起伏的面孔,隱約看出了什麼動靜,不禁吐吐舌說:「你生氣了?」


古羅尼特瞇著眼,挑起眉,刻意不去看晶陽無辜的臉,反而將視線轉向坐在一旁、正在替薩塔的腰間塗藥的希爾維雅。


皺眉,古羅尼特問:「奧潔拉,妳還是沒有學會治療術?」


被點名者沒有回頭,只是繼續擦著藥,然後答說:「因為學不起來,那就算了。」


事實上,奧潔拉一直沒有學會治療術,並非不學,而是學不起來。


她鑽研多年的火術、冰術、光術等術法都有不小的成就,唯獨治療術怎麼樣都學不起來,令她倍感苦惱。


「塞菲洛絲,」上完藥後,希爾維雅轉頭,視線掃過一旁的蒼空和緋妮絲,然後說:「妳幫我個忙,緋妮絲的手腕用治療術治療,小心不要弄疼她了。」


正在檢視潔西絲蒂亞身上有無外傷的塞菲洛絲聞言,抬起了頭,毫無波瀾的視線掃過輕咬著下唇的緋妮絲,點頭,算是應允。


她揚起微笑,說:「謝謝。」


語畢,有兩抹身影是在同時間站起來的,前者往蒼空的方向走去,並且坐在他的身旁,檢視著他肩膀上的傷口,後者則是走到緋妮絲的身旁,挺直著背,開始施展治療術。


正在檢查傷口有沒有感染到細菌的希爾維雅看到蒼空大量出血的肩膀時,心中確實抽動了一下。


「對不起。」她將黑色的風衣拉破,讓被劃得觸目心驚的傷口顯露在外。她垂下眼睫,低聲說著:「對不起。」


蒼空看著她細心地將藥膏塗到傷口上,不發一語。


塗好藥膏後,她將繃帶一捆一捆地順著腋下纏上肩膀,眨動眼睫,她挑眉:「結果新衣服這下全泡湯了。」


蒼空瞇眸,無所謂地說:「......再買就有了。」


她笑,在他耳邊低聲說:「可惜傷的是聖洛斯的荷包。」


微微挑眉,他說:「聖洛斯他有存私房錢。」


眼睛一亮,希爾維雅賊笑問:「真的?」


蒼空點頭。


渾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出賣的聖洛斯頓時打了一個冷顫,冷意直竄腦門。


──現在距離冬天還早吧?


聖洛斯抖動著尖耳,不禁搓了搓手臂,冒著冷汗想。


而在一旁的塞菲洛絲則是微張五指,一抹柔和的微光在她手掌之間盤繞,另外一隻手則是輕抓著緋妮絲的手肘,盡量不要碰觸到脫臼且骨頭出現裂痕的手腕骨。


緋妮絲可以感覺到,一抹溫暖的感覺從對方指尖傳出,然後傳遞到她的手腕上,逐漸包覆住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冰涼涼、卻又異常溫暖的奇異感覺。


幾分鐘過後,待微光從她手指間褪去消逝,手腕便已經恢復成以往的樣子,沒有方才那樣的觸目心驚。


她注視著毫無表情的塞菲洛絲幾秒後,有些遲疑地說:「.......謝謝。」


「.....不會。」垂下眼睫,她淡聲說:「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了,但是這幾天運用起來會有一點不自然或不舒服,盡量不要拿太重的東西。」


交代完後,不等對方回答,她便站起了身,那頭如黑瀑般的黑髮順著她的動作而滑落肩頭,灑在背部上。


轉身,她頭也不回地往希爾維雅的方向邁步,碧綠色的眸子仍舊是那般的死靜,猶如一潭死水般。


然而,當她看見希爾維雅的笑靨時,最後那道防牆也被突破,碧眸中滲進了一絲溫和。


她轉頭,沒有走到希爾維雅的身旁,只是將視線轉向被晶陽、里特亞包坐在一起的古羅尼特身上。


古羅尼特自然不可能沒有發現到她的視線,他眉頭一挑、眼一瞇。


倏然,兩人的想法便用眼神傳達了。


──不對勁。


塞菲洛絲皺起了眉,移開視線,轉向潔西絲蒂亞的方向。


然而,她卻是在接觸到對方視線時,揚起了一個微笑,要她安心。


這時,塞菲洛絲才注意到潔西絲蒂亞的懷裡躺著一名白髮的小女孩,正在酣睡著。


塞菲洛絲緊皺的眉頭鬆開了。


塞菲洛絲這時才想通,難怪希爾維雅的臉上沒有出現絲毫的擔心和不對勁,其實她早就知道梅由潔西絲蒂亞安置了。


然而,心裡卻像有某種東西壓迫一般,令她喘不過氣來──

 

夜深。


微風輕拂,秋意綿綿,有三抹身影是遠離其他人,坐在大樹上,遠望著高掛夜空的上弦月。


「主人,」塞菲洛絲坐在樹上低喊著,話語中帶點不意滲透的憂愁。「您打算與人類一起,不回來了嗎?」


「不。」回答聲自樹下響起,而非樹上。


希爾維雅正坐在樹下,倚靠著樹幹,輕描淡寫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會再度分離。」


心裡一抽,塞菲洛絲抽了一口涼氣,將視線轉向一旁正盯著樹下發呆的古羅尼特身上。


他瞥了塞菲洛絲一眼,然後問:「有什麼根據?奧潔拉。」


「是直覺。」希爾維雅揚笑,說:「很強烈的.....直覺呢。」


「哦?」這時,最後一抹身影站了起來,一手扶在樹幹上,高挑纖瘦的身影被月光照亮,顯得很引人注目,只可惜目前醒著的只剩下其餘的三人。「這種直覺可靠嗎?」


「蒂亞,這句話好像在說我想太多了呢,是我的錯覺嗎?」希爾維雅的笑容更深了,叫出了最後一抹身影的名字。「老實說,我也不想想這麼多......只不過,我心裡總有種聲音在說話........」


「──它說時間就快到了。」神情一斂,希爾維雅的嗓音顯得特別低啞,令人聽得不太清楚。


「.......您確定?」塞菲洛絲從來不會質疑希爾維雅的任何一句話,但是此時她多麼希望希爾維雅所說的是謊話。


「當然是真的囉,塞菲洛絲。」她笑嘻嘻地說。「不過,你們之後打算去哪?還是一樣待在自己的故鄉嗎?我們八成在明天就會離開北大陸了,因為塞菲洛絲原先是打算來北大陸的嘛,既然人已送到,我們應該就會離開了。」


樹上有抹黑影怔了怔,不禁低啞著嗓音說:「我想跟你們走。」


「.....不去找莉絲梅德了?」她微笑。


「會去。」頓了頓,塞菲洛絲又說:「所以我們四人,打算跟您一塊走。」


挑眉,希爾維雅打趣地說:「你們有點引人注目.....變成縮小版的如何?」


皺眉,古羅尼特和塞菲洛絲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縮小版的會被怪叔叔纏上。』」


顯然這兩個人都對縮小版的自己有不好的回憶。


事實上,由於是希爾維雅賜予他們人的型態,換句話說,他們也可以選擇自己要變的模樣和歲數。


而古羅尼特本來就可以自由變成人類,自然會挑一個比較方便行動的模樣,也就是現在的樣子。


其餘的三人也覺得有點麻煩,所以就乾脆變成與古羅尼特相近歲數的模樣,才造就成塞菲洛絲等人目前的樣子。


聞言,希爾維雅先是一怔,隨即笑了出聲:「連古羅尼特都會抗議啊.....可能是你們太可愛了吧?話說,就算變成小孩,你們力量還是沒變不是嗎?」


古羅尼特撇了撇嘴角,啐聲:「打那種人類,會髒了我的手。」


塞菲洛絲的眉頭蹙得死緊,低聲說:「而且身高不夠,真要甩巴掌也顯得有點困難。」


「唔呃,看來你們縮小版的模樣受到很多人的注目禮嘛......算了,到時候我會看著,若是你們真想跟,就必須答應我不要隨便動手。」


兩人再度相望一眼,答說:「『可以。』」


「那我呢?」忽地,潔西絲蒂亞的聲音插入,豁然打斷了三人的對話。


「妳也想跟嗎?蒂亞。」希爾維雅嘆氣,不得不說這人數真的有點過多了.......


「我沒那興趣。」所幸潔西絲蒂亞聳了聳肩,攤手說:「不過我會隨時注意妳的行蹤,到時候就算突然出現妳也必須收留我。」


「雖然聽起來似乎有點耍賴.....算了,我答應妳吧。」她聳肩,不以為然地說。


不過天亮之後,她還得跟其他人解釋即將會有四人的加入,以及一位不知道何時會出現的不速之客當食客兼住客──


另外,還得說明自己的身分......


希爾維雅的眸中閃過幾絲黯淡,只可惜在樹上的三人沒有任何一人發現。


月光微弱地照亮大地,雖然不如白日般的刺人,卻異常地令人感到溫和柔煦。

 

天剛亮,希爾維雅微瞇藍眼,看了看東倒西臥的人群──其中還夾雜著半夜才睡著的古羅尼特、潔西絲蒂亞和塞菲洛絲──不禁會心一笑,拿著水瓶準備暫時離開一下去裝個水。


然而,正當所有人都還在睡眠當中時,一雙灰濛濛的雙眼卻是倏然睜開了眼睛,猶帶睡意地望著四周。


她用手撐起身,那頭白篷篷的白髮沒有髮帶的束縛,是散落成一片地披在身後。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附近的人雖然都很熟悉,卻沒有一抹是令她感到安心的身影出現。


「姊姊呢......」猶如呢喃的聲音緩慢地自她嘴裡溢出,頓時,她睡意全醒。


她先是看了看倚靠著樹幹而睡著的塞菲洛絲和蒼空,再看了看躺在草地上,睡姿顯然有點不成樣的薩塔和聖洛斯,再來便將視線轉向蜷曲著身子熟睡的緋妮絲及潔西絲蒂亞。


這六人的睡姿正好分成了三等分。


挑起眉,白髮灰眸的女孩終究是沒發現那抹令她感到安心的身影,不禁有些迷糊地站起了身。


不過很快地,她便被這四周聳立的大樹給吸引了注意力。


想來,她進來這片樹林之後,便先被潔西絲蒂亞藏在某個樹洞之中──她本人轟出來的──並且囑咐不可以出來。


她待在那裡待到睡著......隱約聽見某個會心的笑聲,令她感到熟悉的笑聲──緊接著便是被抱了起來,並且邁步而走的樣子。


她確定那個笑聲是自家姊姊的笑聲。


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看見這大樹之後,居然萌生出想要爬樹的奇異想法。


畢竟進來樹林之後便是藏在大樹之中,她連打量一下四周這件事情都被暫時擱在後頭了。


她頓時眼睛一亮,原本想找一棵最高的大樹爬,卻怕希爾維雅回來之後罵她,不禁縮了縮肩膀,找了一棵不算大棵的樹木才放心地爬上去──事實上,神木也沒有比較小棵的。


梅從小就與希爾維雅生活在森林之中,不可能不知道怎麼爬樹,甚至還很熟練地爬到了樹枝上。


她興高采烈地跨坐在樹枝上,一邊俯瞰著仍睡在草地上的人群,不禁笑了出聲。


然而,正當她打算轉頭換一個方向時,手一時沒抓穩,身體嚴重傾斜──


當梅發現自己的手腳竟是朝上時,一個念頭頓時冒出。


──摔下來了!


她立刻抱頭,手指有些顫抖,心臟的跳動頓時加快了好幾倍。


然而,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反而是一股異常溫暖的懷抱摟住了她,她感覺到鼻間竄進了一道淡淡的花香,方才才驅趕走的睡意居然又再度萌生。


「真沒想到,妳還挺有活力的嘛。」慵懶微啞的男性嗓音頓時令梅一怔,她立刻睜開眼睛,抬頭見到的卻是一張戴著面具的臉孔。


「我很幸運,應該這樣說嗎?」面具之後的嘴角微微上揚,藍眸淡淡地注視著梅那有些驚訝的臉孔,下秒,他抬手,將手刀打在梅的頸後,硬是剝奪了對方的意識。


「哎,沒想到這群人的戒心這麼低。」男子低低地笑了笑,然後抬頭,瞥了眼空地中央倒臥著正在睡覺的人群,然後抱著梅,慢慢地退開。


真該慶幸,唯一醒著的人居然離開了.....是嗎?


微笑,他開始拔足奔跑,經過某一大樹時,他說:「目標到手,撤退,戴洛斯。」


而大樹之後的人影緩慢地踱步而出,也拔足跟上那人的腳步,壞笑著說:「明白。」


突如其來的變化,在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宛若沉入水中般,好似不曾出現過──


===下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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