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再現 第十五章,看不見的敵人


「辛雅、辛亞,出來!」夏洛特壓低聲量,低喊道。


銀光驀然一閃,然後隱沒在厚重的黑霧之中,沒有任何人察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除了夏洛特以外。


「怎麼回事?」辛雅揚眉。


「這裡有幾個人在呼吸?」夏洛特沒有時間答話,只丟出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六個。」辛亞答得飛快,沒有絲毫的遲疑,臉上的表情終究是面如冷霜。「除了我和辛雅之外,總共六個。」


夏洛特微笑,笑得一臉奸詐如狐。


算算人數,確實應該是這個數目沒錯。


夏洛特之所以會叫辛雅和辛亞出來,就是因為他們身為「幻武」。他們遠比常人更能注意到一些細節,比方說......


呼吸聲。


「抓出刻意壓抑呼吸聲的兩個人。」夏洛特淡定的輕笑,一字一頓、咬字清晰的說道。


敵人並不是消失了,只是看不見罷了。


不出一秒,辛雅便答道:「抓到一個。他剛才想用皮球砸辛亞的臉。」


「不錯,妳抓到皇了。」


幾分鐘過去,隨著一聲刀劍撞擊的聲音響起,辛亞的聲音也淡淡的冒出。「抓到第二隻。」


驀然,煙霧像是被狂風吹過似的,倏地散去,徒留倒在地上的三名男人──


夏洛特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回事?」


爾藍和利滋塔就算了,傑德身上明明沒有外傷,為什麼也陷入了昏迷?


辛亞抓著帝,而後者正試圖掙脫他的手。


「夏洛特,」辛亞面無表情的開口。


站在另一旁,手持利刃並且架在皇脖子上的辛雅接話:「這煙霧,有毒。」


夏洛特的眉角抽了幾下。


「此毒,無解。」皇冷靜的開口,臉上的表情平靜得不像是被刀抵著的人。他的手上抱著早應該爆炸成碎片的黑色皮球。


「所以,必死。」帝冷冽的接話,聲音抑揚頓挫。他的身體已不再掙扎,握著柴刀的手慢慢垂下。


「.....唔,該怎麼說呢?」夏洛特思索了半晌,視線在辛雅和辛亞面前來來回回。


最後,他開口說:「我不得不說,他們跟你們蠻像的,辛亞、辛雅。」


辛亞抬眉,辛雅呆住。


皇和帝則是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抓住自己的一男一女。


「他們長得很像,帝。」皇細聲細氣的說。


「就跟我們一樣,皇。」帝緩聲回答道。


「但是,」皇皺眉。


「他們不是晉級者。」帝冷聲接話。


「『所以,該死。』」


兩道相同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重疊,宣告了死亡的話語。

 

「哈啾!」卡爾菲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的搓了搓發冷的手臂。


這裡是一間空曠且明亮的地下室,不合常理的低溫讓卡爾菲冷得直打顫。


地下室雖然空曠,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空虛得令人懷疑這裏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地下室裡聚集了方才掉入陷阱的人,而在眾人面前則懸掛著一個巨大螢幕。


螢幕上頭則是監視器拍下來的畫面──


夏洛特正皺著眉頭,退開與兩位小小關主的畫面。


「所以,我們掉進這裡的意思是要看那女人怎麼打的意思嗎?」格樂翻了翻白眼。


「這什麼時候開始拍攝的?」聞言,卡爾菲苦笑了下,然後轉頭問利奧。


「從他們出了大廳之後。」利奧淡淡的說,順手脫下身上的外套讓卡爾菲披著,以免著涼。


「我說啊......」斯爾苦笑。「所以把我們關在這裡的用意到底是?」


「人質。」一道冰冷得毫無機質的聲音從牆壁一角的擴音器傳來,回答了斯爾的話。


那是一位男性的聲音。


「......什麼?」斯爾像是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似的呆了一下。


地下室頓時因為這道聲音的出現而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們,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人質。」毫無情緒、平板得猶如機械般的聲音再度響起。「若是到了最後一關,沒有任何的勝利者,你們都得死。」


利奧的眼睛危險地瞇起。


「要是還有勝利者,你們將成為人質進入場地,並且成為關主威脅勝利者的籌碼。」聲音冷淡的說,不夾雜任何多餘的情緒。


「開什麼玩笑!」幾個人瞪大了眼,怒氣沖沖的在地下室中吼道。


「這次勇者選拔大會也未免玩得太大了...... 」其餘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皺眉搖頭著。


「......這是在說,要是那女人沒贏,我們都乾脆去撞牆自殺算了?」格勒抬眉。


「話說,我這時才發現這地下室根本沒門呢!」斯爾微笑道。


「呃.....」卡爾菲的表情僵了一下,難怪塞提爾會叫她直接跳入陷阱......原來這裡根本沒門是嗎?


「安安靜靜的看行不行?」一道稚幼的女聲不悅的響起,貫穿了所有喧嘩聲,頓時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身子嬌小的梅兒德抱著兔娃娃,站在一群成人之中的她顯得更加嬌小。


「妳幹麻也跳下來?」格勒瞪她。


「你管我!」她回他一個白眼。「我可是自願跳下來當人質的!」


眾人面面相覷。


這時,螢幕的畫面一閃,再度傳來一聲巨響。


在一旁查看利滋塔身上的傷勢的夏洛特不悅的豎眉。「喂,辛雅、辛亞,我說了很多次,打架給我安靜一點打聽到了沒有?你們是在搞爆破活動是不是啊!」


「是他們太吵。」辛亞皺眉。


「我第一次之道皮球可以分裂和爆炸呢!」辛雅偏頭閃過揮舞過來的柴刀。


「不,一般來說那根本不叫皮球。」夏洛特冷靜的駁回她的話。


「喂,你們,」皇皺起了眉,俊氣的臉看起來有些不悅漠然。他低頭,抱住了滾回來的皮球。


「能不能認真一點?」帝抬眉,將柴刀往肩上一扛。


夏洛特和辛亞互望一眼,聳聳肩說:「是你們執意要跟他們兩個打的,辛亞和辛雅可是因為你們還小才放水的。」


皇和帝互覷一眼,看向夏洛特。


「妳都不會擔心他們?」皇朝倒在地上的三名男人抬了抬下巴。


「有兩個正在大量出血,而且三人都中了毒,不出一個小時,必死無疑。而唯一的解藥可能就在我們身上。」帝冷冷的說。「殺了我們,或制服我們,才可能讓他們活下來。」


「我有自信可以救得了他們,不勞你們費心。」夏洛特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我在意的,是你們的身分。」


皇的瞳孔一縮。


「額頭上的弦月刺青、阿娜茲還有拉凱亞爾.....你們是──」


「那不關妳的事!」帝冷聲喝斥,截斷了夏洛特未完的字句,握著柴刀的手緊緊縮起,幾近快擰斷手指般的用力。


夏洛特斂下了笑意,平淡而毫無畏懼的說道:「你們,是被滅族的哈薩克爾族的倖存者.....對吧?」


帝的肩膀劇烈顫抖著,抿緊唇畔的他惱怒的朝夏洛特甩出手上的柴刀。


柴刀立刻旋著風朝夏洛特砸去,而後者卻壓根兒沒有半點閃避或防禦的動作,只是淡定的站在原地。


刀刃擦過了夏洛特的臉頰,最後嵌進了夏洛特身後的牆壁。


血絲緩慢的從他的臉頰慢慢滑下,但他的臉上,終究是毫無表情得令人心寒。


那是一種無懼的眼神,一種清澈的目光。


他不在乎什麼──不管是生命,還是自己。


「妳為什麼會知道?」皇細聲細氣的問,聲音微微顫抖,脆弱得好似一碰就會支離破碎。「我們比化影師更加稀少,族人的血脈純淨得沒有任何混種,也因此,我們擁有強悍的力量.....」


帝握緊雙拳,卻沒有打斷皇的話,只是倔強的撇過頭去。


「但是.....為什麼?」皇的聲音殘破得令人心碎。


他抬起眼簾,心碎的注視著夏洛特。「為什麼人類一定要發動戰爭?我們一再遷移,只求和平而簡單的生活啊.....為什麼他們總是認為我們會威脅到他們?我不明白!」他對夏洛特咆哮著。


身處在地下室的梅兒德似乎也能體會皇的感受,她不自覺的垂下眼簾,縮緊了發冷的手指。


夏洛特看著皇,沒有開口給予他任何的回應。


何必解釋?他從來不認為自己了解人類,他只知道他們一直都害怕比他們強悍的力量,所以他們決定搶先突擊,以人數多的優勢毀滅其他種族。


他們只是個膽小,又愚蠢的種族.....如此而已。


不需要夏洛特開口,辛雅和辛亞似乎也明白這事不需要自己插手,紛紛崩解了形體,化成雙刀回到夏洛特的刀袋中。


「你恨人類嗎?」夏洛特低垂下眼簾。


「如此卑劣的種族,連讓吾等憎恨的資格都沒有。」皇冷聲回答。


「那麼,魔族呢?」夏洛特揚起了嘴角,一種苦澀卻隱藏著種種心思的微笑。「你們也討厭魔族?」


不管是在地下室的人,還是皇和帝,都不太明白夏洛特為何有此一問。


帝皺眉,回頭直視著夏洛特,不假思索的說:「入魔的種族,根本不應該存在,妳以為這勇者大會是做什麼用的?不就是為了消滅魔王不是嗎?」


「這樣,你們跟人類到底有哪裡不同?」


夏洛特嗤笑一聲。「魔族部也沒有惹到你們任何人不是嗎?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存在?只是因為魔族比人類強,數量也沒比人類稀少,所以可以與人類抗衡罷了。」


「你們現在的說法,就跟人類說得一樣。」夏洛特冷聲道。「若是照你們這樣說,我應該說你們種族弱小,活該被滅囉?」


「妳!」帝瞪著她,一口氣哽在喉嚨裡,卻無從反駁夏洛特的話。


「我啊.....真是有夠討厭這些事情的,不管是什麼種族,還是人類。」


不知從哪裡來的微風輕輕撫過夏洛特的臉頰,撩起了他的髮絲。


那雙茶褐色的瞳子正逐漸變色──


「啊,差點忘了。」雙眼已然恢復成異色的夏洛特回頭露齒一笑,抬手對準了天花板上的攝影機。


他瞇起了異色的眼睛,輕輕一笑。「很抱歉,我覺得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看到越好呢。」


火焰立刻從他的掌心噴出,眨眼間已然吞噬掉整個攝影機。


待在地下室的人紛紛一呆,看著螢幕的畫面被烈火吞噬,然後變得一片漆黑。


「......斯爾,」格勒難得認真一回的扯了扯斯爾的手臂。「剛才那是──」


「你應該沒看錯才是,格勒。」斯爾澀然一笑,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因為我也看到了──看到她的眼睛變成色澤不一的模樣。」


幾個人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起夏洛特的身分,地下室裡頓時喧囂一片。


「吵死了!」梅兒德揚高眉梢,一臉不耐煩的說:「那只是攝影機閃到而已吧?她看起來就跟一般人類一樣啊!難不成她多了隻角或少了隻手臂嗎?」


私語聲頓時停止。


「妳有什麼證據可以能證明是攝影機閃到了?」其中一人狐疑的問。「那女人本來就不太對勁,尤其那兩個小鬼不是說了煙有毒嗎?她怎麼沒中毒?」


「白癡,」梅兒德斜了他一眼,冷冷的說:「攝影機只是一部冰冷的機器,我是那種非要真正看見才會相信的人,還是你認為攝影機就可以把全部的現況都拍下來?再說,那女人在煙霧中做了什麼防護措施你又知道了?廢話這麼多你有病嗎!」


那人呆住──十之八九只是因為梅兒德的話太過冷酷惡毒。


「再說,就算她的眼睛顏色不一樣,那很重要嗎?」梅兒德哼了一聲。「她或許就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才用法力把眼睛顏色改掉的啊!免得走到哪裡都要遭人側目。」


抱著兔子玩偶,梅兒德理直氣壯的說:「別忘了,我們的性命可是掌握在她手中呢!」


眾人對視一眼,不再出聲反對或反駁。


不過梅兒德替夏洛特辯解的話有一半以上都是胡說八道外加撒謊的。


梅兒德早在上一關就知道夏洛特是魔族,雖然不太明白對方的眼睛顏色怎會如此特殊,不過她還是幫夏洛特掩飾了這番謊言。


她知道夏洛特應該是用魔力隱藏了眼睛顏色,而不是法力,也大概猜得到對方大概連髮色都改了。


幸好頭髮顏色沒有變回原樣,否則她要辯解的話,都變得困難又麻煩。


梅兒德輕輕的揚起了嘴角。


──喂喂,都幫妳做到這種地步了,妳可別輸給我以外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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