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契約者 第十一章 夜獄、背後的真相。


塞菲洛絲墊在最後,看著前方一群人逐漸走出城鎮,一直往東方步行,心中不禁沉澱澱的。


事實上,由於奧潔拉的離去,牠們也在那一刻各分東西,沒有人駐足留下,也因此,其實塞菲洛絲並不知道該往哪去才可以找到古羅尼特。


「塞菲洛絲──」走在最前面的潔西絲蒂亞忽然停步,回首望向塞菲洛絲的方向,清脆的聲音高喊著。


猛然地,她回神,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微微領首,邁了幾步,越過中央的幾個人,直接走到了潔西絲蒂亞的身旁。

 

「古羅尼特討厭人類,」待她走近,潔西絲蒂亞才緩慢地說:「所以牠絕對不會離人類太近,所以我走出了城鎮,然後呢?」


「事實上,」皺了皺眉,塞菲洛絲抬眸,眼睫垂動了幾下,她說:「我也不曉得牠在哪裡。」


挑眉,潔西絲蒂亞揚起了微笑,好笑地看著塞菲洛絲,說:「妳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


「什麼意思?」她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但是眸底的情緒仍舊是毫無波瀾,不起一絲漣漪。


「當初奧潔拉收留你們時,不都在你們的身上賦予了『印記』嗎?」她微笑說。


怔然,塞菲洛絲好半晌反應不過來。


卻是潔西絲蒂亞說的那樣,由於怕塞菲洛絲等人找不著自己或者有事找其他人,所以她在他們身上的其中一個地方,留下了鮮紅色的『印記』,就像是潔西絲蒂亞在奧潔拉身上留下的那樣,其實塞菲洛絲等人也都擁有這些『印記』。


她笑而不語,因為她已經知道塞菲洛絲的想法了。


過半晌,塞菲洛絲垂下眼睫,眸子闔上,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之下,她的黑髮逐漸浮起,周圍的碎石沙土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晃動著,緊接著,一道光芒在她額頭間倏然閃過。


除了潔西絲蒂亞和蒼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臉驚訝的神情。


塞菲洛絲的額頭中央,正烙印著四片菱形所拼揍成的圖案。


垂著眸,眉頭微蹙,塞菲洛絲緩慢地說:「......有點遠。」


猛然地睜開眼睛,塞菲洛絲的視線掃視過在場的所有人,然後轉身,開始在前方帶路。


「多遠?」聖洛斯眨著眼,有些困惑地問。


「.........」好像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塞菲洛絲只是皺了皺眉,倒是直接轉過身,無視了聖洛斯的話。


聖洛斯無語,微微蹙眉,雖然想再問下去,不過對方似乎不想多談,所以也只好打住。


一路上都保持著詭異的靜默,除了希爾維雅偶爾傳來的呼吸聲以外,其他人都沒有開口講過任何一句話。


出了方才的港口後的那座城鎮,叫作應古,之後便是一片廣大的草原,北大陸的森林其實不多,反倒是平地佔了多數,所以走過農田,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才到達一座高聳的森林。

 

這座森林,異常的高聳龐大。


「走進去還出得來嗎?」聖洛斯張著嘴,臉上的訝異一覽無遺。


簡直就猶如童話故事才會出現的場景般,這裡的樹木不僅高大、粗壯,個個猶如神木一般地聳立著,翠綠的葉子蓬勃在樹枝尖端生長著。


簡直就像是生長過剩一樣嘛!


聖洛斯無語了。


毫不猶豫地邁步走入森林,靠著『印記』,塞菲洛絲一路上都沒有停頓,直到,他們一群人在森林中央停下時,聖洛斯才著實地愣在原地。


森林的中央只有一棵樹生長,其他樹木都像是「刻意」退開一般,生長在外圍,形成一個圓形,而裡頭這是一片空蕩蕩的空地,然而,那片空地的中央所聳立著一棵大樹。


完全看不見所謂的盡頭,幾近埋進了雲層似地。


──太誇張了!


聖洛斯愕然。


不僅僅是聖洛斯,就連一旁的緋妮絲和茲塔都有些微的錯愕表現在臉上,呆滯的目光正看著那棵巨大的神木。


除了塞菲洛絲、潔西絲蒂亞以及蒼空以外的人,都愣在原地了。


然而,正當塞菲洛絲剛踏入空地之際,數十條藤蔓騰空出現,赫然朝塞菲洛絲打來。


眸光閃過幾絲不耐煩和冰冷,塞菲洛絲猛然地一揮手,還伴隨著自她嘴裡吐出的吼聲──


「吼──」


倏然,藤蔓頓住,在半空中忽地分解了形體,形成了一塊塊不成形的殘渣,紛紛落地,發出了響亮的聲音。


「......是誰?」冰冷得毫無情緒的聲音緩慢地自神木的後方傳來,剎那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壓迫著所有人的神經。


「咿啊!」梅還只是個小孩子,一時之間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壓迫感,不禁蹲下了身,神色恐懼地叫出了聲。


塞菲洛絲神色一凜,冰冷地答道:「古羅尼特,住手。」


倏然,壓迫感在剎那間盡褪,連一絲一毫都不剩下。好不容易撐過那可怕的壓力的聖洛斯不禁半跪而下,額邊早就匯集了細密的汗珠,紛紛落下。


茲塔咬著下唇,手指不停地顫抖著,嘴唇挪動了幾下,終究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緋妮絲則是一個軟腳,跌坐在地上,一臉訝異地看著神木,視線彷彿要穿透那棵樹,將後方的人揪出來般。


「......塞菲洛絲?」過半晌,神木後方走出了一名男子,還伴隨著低沉的話語。


男子擁有一頭沉靜的銀髮和一雙銀色眼睛,身材高瘦,並不特別壯碩,但是那雙眸子卻有意無意地釋放出可怕的壓迫感,縱使比方才還要減輕不少,但是仍舊讓人沒來由地感到緊張。


「古羅尼特,」塞菲洛絲垂眸,原先的不耐煩和不快都在剎那間消失,反倒是閃過了一絲的欣喜和愉快。「好久不見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珍惜;因為是夥伴,所以忘不掉。


「.......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那張臉仍舊是毫無變動,不過在與塞菲洛絲說話的同時,臉色的冰冷也減緩了些。「妳應該是在北之海駐守的才是。」


「因為我......」塞菲洛絲突然想起之前亞德利斯的問題,話語赫然一頓。


「妳怎麼會在這裡?」──亞德利斯當時的神色絕對不亞於蒼空冰冷的神情。


塞菲洛絲當時被奧潔拉命令必須待在北之海──也就是自己的故鄉,赫拉那裡,但是她非旦沒有待在那裡,反而跑到了南大陸,意外地與希爾維雅相遇,和亞德利斯見面。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一點原因。」垂下眼睫,塞菲洛絲避重就輕地說。


古羅尼特瞇眸,沒有追問下去,一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擅言詞,對於這件事情也沒有特別感興趣的關係,二是因為他看見除了潔西絲蒂亞及塞菲洛絲以外的一群人。


「......為什麼帶人類過來?」古羅尼特的眉頭罕見地皺眉,話語中摻了冰冷和不快的情緒。


聞言,塞菲洛絲才猛然地回過神來,上前了幾步,神色閃過幾縷慌張。「主、主人她......」


古羅尼特一睜銀眼,居然有些等不及塞菲洛絲接下來的話,一個蹬腳,躍到了塞菲洛絲的身前,與她平視。


「怎麼回事?」低沉的嗓音有著不容置喙的魄力,令人為之一震。「.....奧潔拉回來了?」


「中毒。」塞菲洛絲輕咬銀牙,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話,反倒是將對方的話語牽引到另一個話題中,她有些懊惱地說:「主人中了妖魔的黑魔法,所以中毒了。」


「......中毒?」古羅尼特挑眉,雖然表情上沒有太大的變動,但是顯然有些困惑和遲疑。「......奧潔拉是光明祭司,中毒應該解得開才是。」


「廢話真多。」一旁的潔西絲蒂亞不等塞菲洛絲開口,一個邁步,走到了塞菲洛絲的身旁,碧眸直視著銀眼。「她是奧潔拉的轉世,可還不知道前世的事情。」


瞇起眼,古羅尼特淡聲說:「人在哪?」


聞言,塞菲洛絲飛快地轉頭,用眼神示意著蒼空走過來。


蒼空原先就背著希爾維雅待在空地之外的範圍,因為他不曉得對方的實力,貿然闖入,只是死路一條,現在看見了塞菲洛絲的眼神示意,他下意識地想要抬腳踏入,卻被一股壓迫感給赫然中止。


「不要進來。」古羅尼特的視線越過了潔西絲蒂亞和塞菲洛絲,直盯著蒼空,語氣宛若蘊含著冰冷無比的寒霜般。


潔西絲蒂亞無奈地搖頭,沒好氣地瞪了古羅尼特一眼說:「真沒想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如此地厭惡人類,奧潔拉也是人類,你就不討厭她?」


「.......」古羅尼特不語,拒絕回答潔西絲蒂亞的話。


蒼空皺眉,像是有些遲疑到底該不該踏入。


塞菲洛絲只好嘆口氣,淡淡地看了古羅尼特一眼,淡聲問:「你去?」


後者微微領首,表示同意。


他討厭的是人類擅自接近,抑或者是貿然闖入他的世界,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曾手下留情過。


──絕對會讓對方死無完屍。


古羅尼特邁步,越過了潔西絲蒂亞的身旁,朝蒼空走去,直到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只剩下幾尺的距離時,古羅尼特才停下了腳步。


他將眼神移向了蒼空身上背的希爾維雅。


然而,希爾維雅身上披掛著斗篷──這是聖洛斯擔心對方著涼,在蒼空背起她時幫她披上的──連襟帽也拉了起來,根本看不清面貌如何。


「......塞菲洛絲,妳真的確定,她是奧潔拉?」沒有回頭,但是古羅尼特的話語卻是針對身後不遠處的黑髮女子。


「確定。」她毫不猶豫地回答。「......唯有她,我才會接近。」


無形中,古羅尼特似乎也贊同了塞菲洛絲的話,他上前了一步,從蒼空身上接過正在熟睡著的希爾維雅。


一手托在她的頸間下,另一手則是托著她弓起的膝蓋下,他抱著她,看見了在連襟帽之下,不慎露出的灰色髮絲。


他轉身,跨著大步走向塞菲洛絲。


基本上,他有點遲疑,遲疑是不是應該救這名人類。


但是,多年不見的夥伴前來找他,讓他異常地困惑。


古羅尼特放下希爾維雅,並且將她的連襟帽拉下。


銀眼一怔。


「塞菲洛絲本身也不是特別喜歡人類,」挑了挑眉,潔西絲蒂亞當然曉得古羅尼特為何拉下希爾維雅的連襟帽。「你真的覺得.....她只是單純同情心氾濫,所以救這名少女嗎?」


若是方才,他會點頭。


不過現在,或許他會改觀。


躺在草地上的少女,與幾百年前的奧潔拉──


是相同的一張臉。


「妳真的回來了.....」垂眸,嗓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溫和的古羅尼特淡聲說:「奧潔拉。」

 

聖洛斯坐在空地之外的範圍,倚靠著大樹,仰首望著佇立在他面前的蒼空,打了個哈欠。


而緋妮絲則是一直神色複雜地看著蒼空,臉上有些發白,顯然是被方才的壓迫感給嚇到了;茲塔的情況較好,壓迫感褪去之後,他又恢復了原先慌張的神情,只是,他卻若有所思地望向了佇立在空地中央的三人,停在潔西絲蒂亞的身上甚久。


「好慢,他到底好了沒?」聖洛斯不禁咕嚷了幾聲,畢竟他們從方才等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鐘頭的時間了。


然而,聖洛斯現在卻有另一個疑惑。


──有關那名銀髮銀眼的男子的事情。


他的殺氣、壓迫感頗重,根本不必交戰就會讓人感到絕望,原先,聖洛斯以為他是與塞菲洛絲相同,擅長使用術法,然而,男子身上卻沒有半點的魔力波動,令他倍感疑惑。


若是要隱藏自身的魔力,至少必須擁有可以同時操控十隻契約精靈且還神色自若不會昏倒的龐大魔力量才對,而且還不太可能完全隱藏起來.......多少會讓人感覺到些微的波動。


但是男子的情況卻大大的不同。


別說是魔力波動了,他根本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好似可以無聲無息地到達他人身旁般。


若不是方才他主動釋放出殺氣,恐怕在場除了塞菲洛絲或潔西絲蒂亞以外的人都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他嘆氣。


現在的人......妖獸都這麼變態嗎?實力強得足以毀滅世界是怎樣?


還是說,其實他也是像蒼空、緋妮絲和薩塔一樣,都是使用攻擊性武器或赤手空拳?


老實說,使用武器這一項完全被他否決掉了,因為男子身上連一把小刀都沒有攜帶,哪來的武器給他使用?


但是若是赤手空拳搏鬥,男子的身軀只跟蒼空差不多,怎麼可能打得贏人類?那種殺氣就更不可能會出現了。

 

「怎麼樣?」塞菲洛絲低首,看著古羅尼特蹲在希爾維雅身旁,不禁有些困惑地問。


「.....她中毒幾天了?」瞇起眸,古羅尼特將手從對方的腹部移開,抬首反問。


聞言,塞菲洛絲遲疑了幾秒,說:「大概兩天的時間。」


「........毒素已根深蒂固,侵蝕得比我想像中的快.......」古羅尼特垂下眼睫,慢慢地說。


「講話快些,小子。」瞇起眼,潔西絲蒂亞有些不耐煩地說:「有話直說,不要再廢話了。」


古羅尼特沒有半點生氣的表情,只是淡然地看著潔西絲蒂亞和塞菲洛絲,低聲說:「沒救了。」


兩人同時愣住。


「........你說什麼?」塞菲洛絲罕見地出現了顫抖的聲音,她眨著碧眸,眼底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緩慢地搖搖頭,古羅尼特說:「.......我不懂為什麼奧潔拉身上的毒素會侵蝕得這麼快,劇毒已經深入內臟,不必半刻鐘,毒素就會侵蝕到心臟,破壞細胞。」


頓了頓,他垂下眸,說:「換言之,就是死亡。」


「你說.......主人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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