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坊

空之契約者　第九章　失控、不祥的歌聲響起

夕陽逐漸西下，夜晚的帷幕逐漸撫上了天空，銀白色的滿月也高掛在天空，準備為這場戰鬥「倒數計時」。

剎那，黑劍沒入了地板，緊貼著梅莉亞的臉頰。希爾維雅一手抓著梅莉亞的脖子，另一手則是壓在她的胸口，將她強壓在地。

渾厚的殺意對著梅莉亞叫囂著，梅莉亞輕啐一聲，抬起手，朝希爾維雅的臉重重一抓，試圖吸引開她的注意力。

沒想到，希爾維雅臉一別，飛快地拔出黑劍，然後劍尖指著梅莉亞的下巴，雙眼冰冷得毫無情感。

無法掙脫，梅莉亞剎那間居然感覺到了身為小孩的無力。

──別開玩笑了！

琥珀色的瞳子有著濃厚的不滿和殺氣，她鬼叫一聲，腳重重地朝希爾維雅踢去。

希爾維雅連閃都沒閃，直接讓那一踢踹上了她的腹部，縱使她忽略了那裡還有個還在滲血的傷口，縱使她忽略了腹部所傳來的刺痛感──

她仍舊沒辦法忽略那道童音的響起。

「姊姊、姊姊！快住手！」忽地拔高的童音在這火場之中顯得格外的響亮，就連梅莉亞也在剎那忘卻了死亡，眉頭狠狠地蹙起，因為希爾維雅的動作因為那道嗓音而頓住了。

「還有啊......梅莉亞，我勸妳投降吧。」

另一道算是顯得悠閒的男性嗓音緩緩地自梅莉亞的後方傳出，被強壓在地的梅莉亞無法仰首看到身後的情形，但是卻也可以知道那聲音是名為聖洛斯．加卡洛特的男人所有。

希爾維雅抬頭，看見那大火中像是有意識般，紛紛往兩旁退去，中間反而讓出了一條道路，只剩下焦黑的地板證實過那大火曾經侵蝕。

兩男一女的組合順著那道路走近了梅莉亞和希爾維雅，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兩人的打鬧情景。

除了有兩人是希爾維雅所識以外，另一名慵懶微笑著的女子她實在是沒見過。

「艷火，收拾掉。」瞇起眼，聖洛斯冰冷的嗓音傳出。

「是。」被稱之為「火之女帝」的精靈──艷火，只是淡淡地微笑著，那披頭的長髮宛若是大火的分身般，炫目得刺人，而那混雜著一點暗紅的雙瞳則是淡淡地注視著被強壓在地的梅莉亞，眼中不見半點笑意。

「該死的！」當然不會這樣就被收拾掉的梅莉亞咒罵一聲，硬是扒開希爾維雅抓住自己的頸子的手，趁她分心時狠狠一撞，順勢掙脫開來。

「希里安呢！我問你，希里安呢！」梅莉亞退後了幾步，直到後方是大火圍繞之時才頓住了腳步，扯開喉嚨喊道。

「沒死，打暈而已。」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剛剛說收拾掉也只是玩笑話的聖洛斯吐吐舌頭，目前的戰況對他們很有利，開點玩笑也不犯法。

像是鬆了口氣般，梅利亞垂下了肩膀，隨即，她飛快地抬頭，琥珀色的瞳子閃過一絲銳利，她衝了過來，打算攻擊距離她最近的希爾維雅。

原本還挺悠閒打算叫身旁的艷火攻擊的聖洛斯，在剎那間聽見了一道低啞的童音──聖洛斯的聽力本來就異於常人，加上身旁也只有大火侵蝕著地板所發出的啪吱聲，那童音反而顯得格外清楚。

聖洛斯臉色一變，連忙大叫。「快摀住耳朵！」

不知何時，外頭銀白色的月亮，早已變成駭人的深紫──

原本架起劍準備防守梅莉亞的希爾維雅聽見這句話，不禁一愣。除了希爾維雅以外的人都反射性地摀住了耳朵，就連梅莉亞也頓住了腳步，一臉訝異地摀著耳朵，隨即漲紅了臉，像是覺得自己的動作竟是如此愚蠢，準備放下手時──她注意到了希爾維雅的眼睛，整個人愣在原地，就連手也忘記放下。

希爾維雅怔在原地，她是唯一一個沒有摀住耳朵，也是唯一一個開始出現異變的人。

伴隨著低沉的歌聲的響起，原本活潑的藍眸竟然逐漸往外擴散，褪成了白色，而一股宛若鮮血般豔紅的紅色竟是逐漸覆蓋住那雙瞳，那雙紅眼睛不再透露出多餘的情感，只剩下空洞的意識。

雖說摀住了耳朵，但並不代表眾人聽不見那道低啞著聲的童音，只不過聲音小了些，比較沒有影響力，但是希爾維雅就不同了，她完全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那歌聲逐漸侵蝕她的意識。

希爾維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雙臂低垂著，就連那灰色的頭髮也蓋住了她的臉龐，使得眾人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而正站在她身後的蒼空及聖洛斯則是有點緊張地看著希爾維雅，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

「希爾維雅？」他試探性地輕喊了一聲。

對方沒有回應，就這樣呆站在那裡，隨即地，那抹人影踏出了第一步，雖說有點搖晃，不過她很快就穩住了腳步，再度踏出了第二步，朝距離她最近的梅莉亞走去。

雙手不能使用的梅莉亞啐聲，她很清楚寒月一族是個什麼樣的種族，所以她不會鬆開摀住耳朵的手，但是若不鬆開手，恐怕無法阻擋遭到歌聲控制的希爾維雅。

她反射性地退後了幾步，琥珀色的瞳子居然有點懼怕那毫無焦點的紅眼。

那空洞的眼睛宛若進駐不了任何的情感般，令人冒出了冷汗，反射性地打算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以保持安全。

剎地，希爾維雅晃身出現在梅莉亞的身後，明明只是眨眼間的時間，卻令人感到了無比的絕望。

那艷紅的瞳子正毫無情感地注視著梅莉亞的背後。

梅莉亞一驚，反射性地想要跳開，然而，卻有個異物刺入了她的腹腔，硬生生阻絕了她的動作。她怔怔地將視線往下移，看見的卻是一把沾染著自己血液的長劍。

毫不猶豫地抽出自己的劍，連帶的，也使得那嬌小的身軀跪地喘著粗氣。

梅莉亞摀著傷口，咳出一灘灘的血漬，然後，最令她感到訝異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歌聲。

她這次是真的聽清楚寒月一族的歌聲了，但是，身體卻沒有起了任何的變化，她甚至覺得其實希爾維雅只不過是在演戲，可惜的是，操控人心這件事情並不虛假。

這是怎麼回事──只有希爾維雅一個人遭受到控制？

梅莉亞顧不得敵我關係了，扯開嗓子喊。「快點防禦！歌聲只對她有效！」

聞言，雖說有點困惑，但是看見梅莉亞卻是沒有遭到控制的聖洛斯抿緊了唇，飛快地抬起手。

「艷火！阻止她，但是盡量不要傷害到她！」

手指上的聖心開始發出刺眼的光芒，伴隨著這道光芒的出現，艷火慵懶的聲音也緩緩地從嘴裡溢出：「知道了。」

倏地，比平常更為炙熱且更龐大的火焰從艷火的腳底下竄出，朝呆站在原地的希爾維雅撲去。就算看見如此龐然的大火，希爾維雅仍舊沒有變動過臉上的神情，她抬起臉，注視著那朝她撲來的巨大火焰，也沒有愣著，就這樣側身翻了過去，閃過艷火的火焰。

翻了幾圈之後，希爾維雅仰首，目標很快就鎖定在聖洛斯的身上，她越過一旁的梅莉亞，直奔聖洛斯。

黑劍舉起，還來不及反應的聖洛斯很快就瞥見了那不祥的黑影，以及那毫無波瀾的紅瞳。

「住手，希爾維雅。」

蒼空飛快地衝出，擋在他的身前，黑色的雙槍硬是將那黑色的長劍給攔下。

「住手.....希爾維雅。」蒼空沉聲道。

伴隨著這道宛若呢喃的低沉嗓音，連結兩人手腕的鐵鍊開始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蒼空和希爾維雅都沒有發現，兩人只專注於眼前的情況。而希爾維雅彷彿像是沒有聽到蒼空的話語般，再度加重了黑劍的力道，硬是想要逼退眼前的阻礙者。

「住手，希爾維雅！」這是第一次，蒼空拉開了嗓子，硬是將對方的黑劍推了回去，厲聲喊著。

鐵鍊的震動越來越大，最後一陣爆炸聲響起，光芒肆無忌憚地環繞著兩人的周圍，就連原本想要再次接近聖洛斯和蒼空的希爾維雅也頓住了腳步，沐浴在那柔和的光芒之中。

然而，在那光芒中，卻有一道越來越拔高的歌聲環蕩著，光芒也開始出現了動搖，鐵鍊的震動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啐聲，聖洛斯拉開嗓音喊：「久而先生！梅在你身旁吧？摀住她的嘴！」

語音剛落，那道歌聲便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空氣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破空的呼嘯聲。

「小心！」蒼空瞳子一怔，硬生生地將聖洛斯推開。

黑劍劃破了那黑色的風衣，硬是停在蒼空的胸膛上。

「不要......」

光芒褪去，而蒼空也終於看見了那沐浴在光芒之中的身影。

「不要.......」

鐵鍊的震動也隨之停下，全場保持著一陣詭異的寧靜，只剩下一道宛若機器般的規律嗓音在掙動著。

希爾維雅停在他的身前，手中握著黑劍，縱使那艷紅正逐漸從那藍色的瞳子中褪去，也不能隱瞞住她剛剛正打算殺了蒼空的事情。

希爾維雅怔愣地注視著蒼空，豆大的淚珠一顆又一顆地滾落，在衣物上透入，形成了一個小圓點。

她微動嘴唇，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恐懼爬滿了她的臉蛋，她顫抖著手，手上的黑劍也隨之掉落。

她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逐漸拉開與蒼空的距離。

「──不要！」她高聲叫著，轉身拔足奔出了旅館。

「白痴，你推什麼推啊你！我還有艷火保護好不好！」聖洛斯不禁翻了翻白眼，剛剛那一摔可是摔得不小力。

蒼空無力回答聖洛斯的抱怨，只是緩緩地跪下，那已經褪去血色的臉蛋顯得頗為蒼白。

「聖洛斯......你一直都跟以前一樣，沒有變。」蒼空呢喃著，注視著那碧綠的瞳子時，也出現了一絲溫和。

「嗄？」聖洛斯露出了詫異的神情，然而，蒼空卻是身子一倒，撞上了他的胸膛。

還沒來得及罵髒話的聖洛斯頓時想起蒼空還在發燒著，急忙扶起他的身子。

咚地一聲，才剛跑出旅館的希爾維雅狠狠地撞上了正好走到這附近的人。

由於那力道不輕，兩人都往後一倒，更悲哀的是，那個人還成了墊背，被壓在底下。

希爾維雅吸了吸鼻子，淚珠不斷地往下落，注視著她底下的熟悉面孔，她沒有發出任何一個聲音。

「真沒想到這麼快就來迎接我了啊，希爾維雅。」很可憐地當了墊背的薩塔微笑著，看著那淚珠染濕他的衣服。

「慢著，茲塔你不要尖叫，你的聲音好刺耳......她沒有碰到啦，你這麼在意做什麼？要嘛現
在的精神是我，要尖叫也是我尖叫吧？不要再吵了你！」

薩塔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原因希爾維雅也知道，所以她沒有露出困惑或詫異的神情，她緩緩地離開薩塔的身上，靜靜地站了起來。

「希.......」正坐起身打算呼喚著身前之人的薩塔，卻在下一秒被打斷了。

「拜託，我想靜靜。」深吸一口氣，希爾維雅拭去了眼角邊的淚珠，轉身朝大街的另一頭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