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坊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樓下之人的驚呼和尖叫，希爾維雅霍地站起了身。

剛剛的尖叫是梅發出來的！

這個念頭在希爾維雅的心中很快地成形，同時也命令了肢體上的動作。

「聖洛斯，照顧蒼空，他感冒沒辦法動！」

提起黑劍，希爾維雅將蒼空的手緩緩地放下，然後雙眸一斂，拋下了短暫且急促的話語，飛快地奔出了房間。

還來不及應答，聖洛斯早已看不見那抹人影了。

苦笑著，聖洛斯的眸中同時也閃過一絲銳利，他頭也不回地拋出了冰冷的話語。「好久不見了，真沒想到你沒死哪。」

「──希里安。」他輕描淡寫地吐出身後之人的名字。

「梅！」希爾維雅躍下階梯，看著一名與梅年紀相仿的小女孩緊緊地掐著梅的脖子。

「嗨。」女孩咧嘴笑著，嘴角揚起冰冷的微笑。「妳就是，零號的契約人嗎？」

──是夜獄的人。

眸中閃過銳利，希爾維雅拔出黑劍。「放開她。」

既然知道對方已經不是簡單人物了，就不需要給予同情之心，直接全力上了。

「好啊。」女孩乾脆地鬆開了手，使得被提離地面的梅摔回了地上，狼狽地吸取著氧氣，眼角邊還殘留著淚珠。

「抱歉.....我阻止不了她。」一道虛弱的低沉嗓音緩緩地傳入希爾維雅的耳裡。

希爾維雅從女孩身上移開視線，轉向聲音來源處，眸中閃過半秒的訝異。「老闆？」

看著那名粗曠的男子一手按著大量出血的手臂，並且不斷劇烈咳嗽，吐出一攤攤的血跡。

「還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久而又再度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大量的血液。

「等一下，先別說話。」希爾維雅輕咬著下唇，淡然地拋出了字句，然後將視線移回一臉悠然的女孩身上。

「妳好，零號的契約人，我的名字叫作梅莉亞．多絲妮亞特，我是──九十一號。」

女孩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她嘴角邊的微笑越咧越大，琥珀色的瞳子宛如一隻猛獸般對著希爾維雅齜牙咧嘴。

「我不在意妳的身分，妳來這裡做什麼？」希爾維雅冰冷地問。

「做什麼？」女孩輕笑。「還能做什麼呢？首要任務，殺掉妳，接著帶回那個殘留種族的女孩，還有零號跟十二號。」

女孩毫不留情地吐出冰涼的字句，好似一切與她無關般，她淡淡地笑著，但那笑容看在希爾維雅的眼裡竟是如此的令她感到不舒服。

「殺掉我？」希爾維雅冷笑。「等妳做到之後再下定論吧！」

她不會輕視了女孩的實力，因為她居然可以差點毀掉老闆的一隻手臂，她不會因為她只是一名年紀小的女孩就輕視她，縱使她和梅的神情有時候會有點類似.....她仍然不會原諒。

不會原諒，傷害她最重要的女孩的人！

黑劍高舉著，希爾維雅眸中閃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她舉起步伐，飛快地奔向女孩。擦過坐在地上的梅，希爾維雅的黑劍一揮，卻沒有砍中目標。

不知何時，那抹嬌小的身影竟是倏地出現在希爾維雅的身後，站在梅的身旁。

「無聊。」女孩細細地瞇起了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妳的實力只有這一點嗎？」

梅驚叫一聲，連忙退開了好幾步，身體撞上了久而的腳。瞇起眼，久而蹲下身，縱使他有一隻手臂受傷了，但不代表他是一隻病貓。

沾染著血的手臂輕輕地握住不斷顫抖著身體的女孩的小手，久而低啞著聲，緩緩地唸出字句。

「被哀憐之人，汝的命運將陷入谷底，不再浮出，汝將幻化為塵土，被人踐踏著。」

「──掠殺．鬥陣刺！」

霎地，一道道環結猛然地出現在女孩的身旁，圍繞著她，緊接著，環結宛如有生命的個體般，開始異變，居然變成一把把的相同的長劍。

女孩瞇起了眼，不以為然地笑著，好似這沒什麼一樣。

瞇著眼，久而倏地一揮手，伴隨著他的動作，包圍住女孩的長劍紛紛落下，宛如劍雨般攻擊著女孩。

霎地，一道刺眼的紅光從劍雨中央迸射出來，那正好是女孩站的地方。

「太慢了，希里安。」女孩細聲細氣的聲音緩緩地傳出。

希爾維雅訝異地睜開了眼，一臉錯愕地看著靜靜地躺在地面上的殘渣。

數把劍都在紅光迸射出來之際化為了塵土，只剩下零星的碎片和殘渣還落在地板上，不知為何，裡頭隱約殘留著紅色的碎晶體。

「抱歉，處理一點事情處理太久了點。」從樓梯上緩緩地走下樓的希里安一臉悠然地笑著，然後踏上了一樓的地面。

「......你怎麼會在上面？」希爾維雅冰冷的聲音緩緩地從嘴裡溢出。

久而瞇起了眼，啞聲道。「抱歉，我剛剛原本想提醒妳，她還有一個夥伴的......」

但是希爾維雅像是沒有聽見久而的聲音般，急促地吐出字句。「你對聖洛斯和蒼空做了什麼！」

希里安漫不經心地笑著，悠然地丟出字句：「只是做了一點點.....小小的懲罰而已。」

「少噁了你，什麼小小的懲罰啊！」

驀然，聖洛斯不悅的嗓音從二樓傳出，緊接著便可以瞥見一抹有著尖耳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摻雜在那深藍色的髮絲中，有幾縷髮絲被染成了鮮紅，名為鮮血的血液正緩緩地自聖洛斯的額際向下滑落，最後濺在地板上。

「放心好了，蒼空一點事也沒有，他剛剛硬是想要起床拿槍，被我打暈了。」

瞇起碧綠的眸子，聖洛斯無奈地甩甩手，甩掉手上的血液。

「我想也是。不過要是你沒有分心想要保護零號，你應該是平安無事的才對。」

希里安挑了挑眉，微笑著說道。

「這種事情犯不著要你來決定。」聖洛斯高聲叫嚷道。「不過真沒想到.....梅莉亞也來了。」

「怎麼，訝異嗎？」希里安微笑著。「畢竟我和梅莉亞很少會一同行動。」

「是啊，你們雖然感情不錯，但是默契出奇的差。」聖洛斯撇了撇嘴角，落井下石道。

「真過份。」希里安．傑卡歐挑起了眉。

「別廢話那麼多了，希里安。」皺眉，有點不太開心自己被忽略的梅莉亞嚷道。「快點同步吧，一次解決比較簡單。」

「啊，說的也是。」

希里安應答道，然後走近了紅髮的女孩，霎時，原本應該不存在的荊棘宛如被著上顏色般逐漸顯現，一頭緊緊地纏繞著女孩的右手腕，一手則是緊緊地綁在希里安的左手臂。

女孩輕笑。

倏然，荊棘發出了刺眼的紅光，與剛剛摧毀掉劍雨的紅光是一樣的。接著，紅光褪去之際，女孩緩緩地抬起了右手，連帶那荊棘一塊舉起。

「我會讓你們嚐嚐看，所謂的恐懼。」她張開了五指，咧嘴露出了笑。

霎地，宛如玻璃破碎般的尖銳聲響撞進了所有人的耳裡，還來不及有所困惑，希爾維雅便發現到了女孩手指的異狀。

宛如血液乾涸掉的暗紅色的晶體逐漸攀附上女孩的五指，形成了銳利的紅爪。

「我猜妳什麼都不知道便跟零號締下了契約吧？」

女孩微笑，甩甩手，不以為然地看著希爾維雅訝異的臉孔。

「我也不需要知道些什麼。」希爾維雅瞇起了眼，冰冷地說道。

「無聊，友情這一套在我們身上是不管用的。」女孩嗤之以鼻。「我來告訴妳吧，契約的所有，我要讓妳發揮所有的力量與我戰鬥，我討厭有人輸了之後找藉口。」

女孩的語氣彷彿在訴說著她一定會獲勝，令希爾維雅的眉頭一挑，啞聲道。「真有自信。」

「那是因為我有實力。」女孩嬌聲道。「想必妳已經知道了契約人或契約者其中一方死去，契約就會解除的這件事了吧？反正這一點應該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聳聳肩，女孩笑道。「至於同步嘛.....我猜妳是一無所知，所以才會孤身一人奮戰吧？」

「然後呢？」瞇起了眼，希爾維雅冷聲道。「這很重要嗎？」

女孩微愣了幾秒，最後嬌笑道。「對，這並不重要。」

「我陪妳玩玩吧，反正我很閒呢。」女孩柔嬌地笑著，撥了撥鮮紅的短髮，琥珀色的眼珠靈活地轉動著，宛如一隻活潑可愛的小貓。

「不需要。」希爾維雅皺眉，一個翻手，黑劍晃到了她的左手。「快一點，別浪費我的時間。」

左手重重揮下，速度居然比握在右手還要快，使得女孩一個猝不及防，蓬蓬的群擺被劃破了一個口子。

「還另藏一手嗎？」女孩瞇起了眼，退開了幾步。「真討厭，人家很喜歡這件裙子的說。」

「握在左手精準度會下降，只不過是速度出奇的快而已。」希爾維雅淡淡一笑，緩緩地握在左手上的黑劍改握在右手。

「右手的威力，恐怕會比左手更上一層。」

語音未落，希爾維雅衝了出去，黑劍高舉著，然後揮下。

「我一點也不在意那種事情。」女孩微笑著。「因為弱小的生物終究是不會改變。」

女孩緩緩地抬起手，不疾不徐地空手接下黑劍，由於有那利爪擋著，所以肉體本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那是什麼？」終於感到有點棘手的希爾維雅退開，帶點困惑的語氣問道。

「血液。」女孩毫不猶豫地說出口。「這是我的血形成的。」

愣住，希爾維雅還來不及將那些字句消化，女孩便急速奔了過來，右手一伸，紅色的利爪深深地刺入她的腹腔。

瞪大了眼珠，希爾維雅聽見了聖洛斯和老闆的錯愕的叫聲，以及梅的驚呼聲，更聽見了她熟悉到不行的──

槍聲。

女孩飛快地抽出手，並且俐落地轉身，雙手朝臉部一擋。

「真過分。」女孩嬌笑道，將雙手從臉上移開，手指間緊夾著兩顆子彈。「居然朝人家後腦杓開槍。」

「梅莉亞，」蒼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女孩，然後緩緩地邁步走下階梯，雙手各握著一把相似的黑槍。「妳怎麼會在這裡？」

「哎哎，零號你不會生病了吧？我在這裡的原因你應該想得到才對唷。」女孩咯咯笑著。

──妳猜對了，他真的是在生病。

聖洛斯不禁撫著額頭，深深地嘆氣著。

希爾維雅一手按著腹腔不斷冒血的傷口，一面望向蒼空還有些偏紅的雙頰，一時間便意識到對方的燒還尚未褪去。

額際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希爾維雅感覺得到她的意識有點模糊，就連視線也一塊恍惚了起來。

趁著女孩不注意之時，整個人近乎是手腳並用地爬過來的梅接近了希爾維雅，然後將希爾維雅腹腔的衣服大大的撕開，接著手腳慌亂地擦著血，一邊簌簌地落下淚。「會痛嗎？姊姊會痛嗎？」

聞言，希爾維雅露出了苦笑，一手撫著梅的白髮，輕聲說道。「沒事，我沒事的。」

忽地，女孩回過了頭，並且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梅，緩緩地走近兩人。

梅瑟縮著身子，灰眸蔓延著恐懼。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害怕.....害怕梅莉亞。

注意到懷裡的女孩正在瑟瑟發抖，希爾維雅用僅剩的意識摟住了女孩，啞著聲道。「妳想做什麼？」

女孩微笑著，但那意味深長的微笑裡中卻蔓延著猖狂和不羈。「我討厭別人擅自插手。」

抬起腳，女孩準備朝梅重重一踢。

「別開玩笑了。」希爾維雅冰冷的聲音傳入梅莉亞的耳中。

希爾維雅雙手緊摟著梅，而梅莉亞踢的地方正好是希爾維雅的肩膀，懷裡的梅安然無恙。希爾維雅可沒漏聽掉骨頭發出了一聲脆響，這女孩還真是手下不留情──

垂著眸，她將懷裡的女孩摟個更緊了些。

「雖然首要任務是立即殺了妳，不過我現在有點無聊，就陪妳玩玩吧！」

女孩微笑著，緩緩地抬起被覆上一層宛若乾涸的血液般的結晶體的手指。霎地，她迅速地往希爾維雅懷中的梅刺去。

鬆開手，將梅推向一旁的久而，希爾維雅冷著眼看著那冰晶的手指逐漸沒入自己的血肉。

「真是可貴的情操哪，」女孩笑嚷道。「讓旁人看了都覺得噁心。」

沒有注意到希爾維雅的手指逐漸抓住自己的手腕，女孩仍舊是悠然地笑著，然而，在下一秒，一道拔高的尖叫聲霎然響起。

「好痛！」女孩叫著，飛快地收回了手，手指上還殘留著希爾維雅的鮮血以及體溫。

希爾維雅雙手懸空著，虛弱地對她笑著。

她剛剛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俐落地反扣，沒想到這招果然奏效。

「......我突然不想玩玩了呢。」女孩低喃著，嘴角咧起。「我想殺了妳！」

女孩咬著牙抬高了手，手指的結晶體映著燈光照在希爾維雅的藍眸上，令她難受地別開了臉。

「艷火，現形吧，吞噬妳的敵人！」

倏然，一道不悅的低沉嗓音倏地竄出，嚇阻了梅莉亞。

「是。」還來不及令人反應的時間，一道慵懶的女性嗓音已經答覆了對方的命令。

紅光竄起，炙熱的火燄開始竄燒著，宛若正在吞噬生命的火龍，肆無忌憚地在這間旅館蔓延著。

怔住，梅莉亞不悅地叫了一聲。「希里安，阻止十二號！」

然而，這道聲音在響起沒多久後，便被槍聲取代了答覆。

輕啐一聲，因為大火而沒法看見另外五人的梅莉亞不悅地轉過頭，瞪著一臉茫然地看著大火的希爾維雅。

「算了，這不重要，總之先處理掉妳吧。」不悅地蹙起眉頭的梅莉亞，赫然發現對方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頓住了嘴，一臉疑惑地看著希爾維雅。

希爾維雅的臉上毫無表情，空洞得連一絲情感都無法竄入的藍眸正茫然地注視著大火。

「妳是被嚇傻了嗎？」輕笑，梅莉亞嘲笑似地看著希爾維雅。

「火......燒起來了。」

因為火燄而被阻絕在另一旁的梅睜睜地看著那大火越竄越高，心裡不禁開始動搖。

──希爾維雅姊姊！

她倒抽一口氣，開始掙扎著久而的手，試圖跑向火燄的另一端，然而這個動作卻在一道沉靜且冰冷的嗓音響起之際而中斷。

「我會讓妳下地獄都比現在痛快！」

屬於希爾維雅冰冷的嗓音，彷彿成了一個鑰匙，打開了名為戰鬥的門扉。

＝＝＝下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