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端起桌上的茶水,希爾維雅淡淡地飲下。

f
「怎麼了?」


而坐在對面的聖洛斯則是翻閱著放在旅館中的報紙,漫不經心地撐著頭,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
欠。


瞇起了眼,正當希爾維雅欲開口說些話時,坐在身旁的梅搶先一步開口詢問了。「聖洛斯、聖
洛斯!蒼空呢?蒼空、蒼空呢?」


希爾維雅的視線轉向了身旁的女孩,停滯了幾秒的時間,又轉向了正在翻閱報紙的聖洛斯。


「蒼空?啊.....話說,今天他很難得的上床睡覺呢,平常明明就死也不肯睡,不過他好像有點
奇怪......」


聖洛斯皺眉,仍舊是漫不經心地翻著報紙,但是嘴裡卻緩緩地溢出了不確定的字句。


「唔?」梅皺起了眉,拉了拉希爾維雅的衣角。「蒼空生病了嗎?姊姊。」


「呃.....這我......」希爾維雅含糊地回答著,注視著那對灰眸,她好似有些心疼,好吧,她
不得不承認梅央求她的時候,她都無法拒絕。


若是蒼空真的感冒了,讓梅上去恐怕也不是個好辦法。


抬眉,希爾維雅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然後站起身。


「我去看看好了。」希爾維雅丟下這麼一句話,一個旋身往樓梯走去。


正要踏上樓梯之時,她霍地頓住了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地回頭。


「聖洛斯。」那異常甜美的嗓音後頭隱藏著可怕的威力,希爾維雅面帶微笑地看著聖洛斯。


身體立刻起了危險反應的聖洛斯飛快地抬起頭,對上的是甜美到不能再甜美的笑臉。


「若是梅出了個什麼意外的話──」


她緩緩抬起手,在頸前俐落地一劃,完全不用言語溝通,就教人一目了然的下場。


嚥下一口唾液,完全不敢有任何怨言或話語拒絕的聖洛斯膽戰心驚地點頭。


「那我上去了。」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抬起了腳,踏上了階梯。


伴隨著腳步聲漸離漸遠,聖洛斯的尖耳才緩緩垂下,鬆了一口氣。


「什麼啊.....只有在威脅人的時候才會這麼溫柔嗎?」他咕囔著。

 

走到某一房門前,希爾維雅抬起了手指,朝那扇門板敲打著。


「蒼空,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房間裡簡直安靜得可怕。


皺眉,希爾維雅不死心地繼續敲著門。「蒼空?」


仍舊是沒有回應,瞇起了眼,希爾維雅的手指離開了門板,往下方的門把探去。手指握住了門
把,緩緩地轉動。


門沒有鎖上,所以很快就從外向內被打開了。


房間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希爾維雅甚至不清楚床在哪一邊。


皺眉再皺眉,她踏出了第一步之時,卻撞上了某種硬物而吃痛地縮回了腳。


已經有點不太高興的希爾維雅瞇細了那雙藍眸,飛快地抬腳走入房內,一把拉開了窗簾。


剎那,刺眼的陽光隨著窗簾的擺動照射了進來,瞬間照亮了整間房間,將黑暗驅趕得絲毫不剩


希爾維雅轉身,好讓視線可以納入那道蜷曲著身軀躺在床上的身影。


黑色的頭髮凌亂地露在棉被的外頭,還有一隻不知道為什麼抓著枕頭的一角的手。希爾維雅挑
高了眉,走近床沿,並且搖著蒼空的身子。


「蒼空?蒼空?」


對方像是有些無法適應般,扭動了幾下身子,然後緩緩地推開棉被,一隻手撐在床上,一隻手
則是將擋住視線的髮絲撥到耳稍。


蒼空微微地瞇著眼,漫不經心地看著希爾維雅。「原來不是聖洛斯啊......」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希爾維雅赫然注意到了對方的異狀。


蒼空的雙頰異常的紅潤,使得希爾維雅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撫住他的額頭,自己偏涼的五指對
上溫度似乎有些過高的皮膚,正好成了對比。


希爾維雅蹙眉,臉挨近了精神還有點恍惚的蒼空,額頭輕輕地往蒼空的額頭碰上。


「......你發燒了,蒼空。」希爾維雅皺起眉,可以確定的是,蒼空真的感冒了。

 

「......什麼?」


──雖然本人似乎毫無自覺。


他任由髮絲胡亂的垂下,略紅的雙頰在陽光的照耀下感覺又深溫了些,有著異色色澤的雙眸微
微地瞇起,好似剛睡醒的小貓。


不自覺地,希爾維雅的嘴角逐漸上揚,形成一個燦爛的弧度。


「蒼空,你好像黑貓呢!」


或許是他發燒的關係,他發現,她的笑容逐漸與一抹年輕女人的笑臉重疊──


『怎麼?蒼空,你還真像隻黑貓哪!』


這雙不同色澤的眼眸同時怔住,所有的漫不經心、睡眼惺忪,都在剎那間褪去。


但是,在他尚未回想起那張臉時,希爾維雅反倒先是站起了身。


他的視線也隨著那抹身子的增高而往上仰起,希爾維雅挑著眉,像是在做什麼思考般低吟了一
下。


「唔.....我先去跟老闆借廚房做點清淡的東西好了,等會我請聖洛斯出門買藥。」


笑著,希爾維雅拋出了剛剛的思考,藍眸閃著愉快以及天真。


那清澈得毫無機質的藍瞳會出現殺意,只有在他人傷害她最為重要之人才會出現。


他瞇著眼,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臉。


「不要說很麻煩!」


似乎已經學會聖洛斯是怎麼看出蒼空表情變化的希爾維雅皺起了眉。


「沒......問題?」


猛然地,一道原本應該是肯定話語的字句卻在半空中硬生生轉成遲疑和困惑,聖洛斯欲敲打門
板的手指停在半空尚未放下,臉上是滿滿的困惑和詫異,他的視線先是在兩人之中來回著,最
後停在希爾維雅的身上。


「呀?蒼空感冒了嗎?」


隨後從聖洛斯身後探出頭的梅先是困惑地歪首,緊接著嘴角飛快地上揚,噠噠地跑向希爾維雅
,一個飛撲撞上了希爾維雅的身子,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她的腰。


近乎是下意識伸出手,將那道嬌小的身軀擁入懷裡的希爾維雅低頭,對著這笑得燦爛的女孩露
出了笑靨。


「聖洛斯,你來得正好。」希爾維雅抬起頭,並且抽出一隻手指著仍舊是毫無表情的蒼空。


「他感冒了,你幫我買一點感冒藥,還有換洗衣物和食物,過幾天我們就必須離開了。」


挑了挑眉,聖洛斯應聲:「我知道了。」


旋身,那深藍色的頭髮隨即隱沒在房門口,而懷裡的女孩則是抬起了小臉,細聲細氣地問道。


「哪哪,聖洛斯要去哪裡呢?」


「幫姊姊做點事情.....梅也來幫忙吧!」撫摸著女孩的白髮,希爾維雅溫柔一笑。


梅興致沖沖地點頭,笑著問。「那梅需要做些什麼?」


「唔嗯......幫我照顧蒼空吧。」


淡然一笑,希爾維雅鬆開了抱住梅的手,準備邁開步伐走到廚房去。


一隻大手緩緩地伸出,並且拉住了她的衣角。


「.......不要走。」那毫無情感和起伏的話語從蒼空的嘴裡緩緩溢出,蒼空面無表情地盯著希
爾維雅的身後。「留下來陪我們,就跟之前一樣,希爾維雅。」


愣住,希爾維雅呆在原地。


這是第一次,蒼空叫了她的名字。

 

擰緊毛巾,將多餘的水分擠出,她將毛巾折好,然後放到蒼空的額頭上降溫。


蒼空剛吃了聖洛斯買回來的藥,現在正在酣睡著,照理來說希爾維雅應該是可以用這空擋離開
去煮些稀飯,但是蒼空的手指卻是緊緊地揪著希爾維雅衣角,毫無放開的意思,像是害怕她離
開一般。


不過這還不打緊,她發現了蒼空話語中的一個疑點。


『留下來陪我們,就像之前一樣,希爾維雅。』


腦海中閃過蒼空睡前所說的話語,眉頭不禁蹙起。


他們以前......認識嗎?


她怎麼不記得了?還是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而且,他說的是陪「我們」,換句話說,他應該還有另一個夥伴。


這時,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個有著尖耳的男子.聖洛斯.加卡洛特。


不過照蒼空現在的情況來講,也很有可能只是一時口誤,不小心講錯了。但是依蒼空的個性來
講,他不會說謊騙人,更不會因為小小的病痛而講錯話,所以她猜,她可能以前就見過蒼空和
聖洛斯了。


那他之前怎麼都不講?


希爾維雅不禁翻了翻白眼,她猜到的理由都是「太麻煩了」、「沒什麼重要性,所以懶得講」


輕嘆了一口氣,將毛巾翻面,讓冰冷的一面和略有溫度的一面掉換,之後再重新清洗,放置在
他的額上。


梅目前在樓下和聖洛斯在一塊,暫時不用擔心她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


希爾維雅皺著眉,抬起了頭,並且在這間房間四處張望著。


從一大早她就沒看到赫蘿的身影,赫蘿一向不會離開她太遠,所以令希爾維雅有些擔心。


縱使赫蘿有那個能力保護牠自己,但是牠終究只是個嬌小的生物,並不代表牠遇到危險的時候
就一定能夠反應。


不過這點,希爾維雅顯然是多慮了。

 

一抹漆黑的修長人影靠在小巷子的牆壁上,她的肩頭上則停著一隻被人們認為不吉祥的黑色烏
鴉。


「怎麼樣,鵺星?」


她垂著眸,面無表情地詢問著肩頭上的黑鴉。


「嘎──」黑鴉低聲地叫著,那深淺不一的瞳子正毫無波瀾地注視著自家主人。


「......你說誰?」聞言,女子抬頭,雖然話語摻雜了一點詫異,不過那張素來毫無表情的面
孔終究是不起一絲漣漪。


「嘎嘎!」黑鴉高亢地叫著,並且拍翅高飛,一眨眼便消失在天空中。


「.......有人幫她逃離?」女子緩緩地挑起了眉,長長的眼睫緩緩地垂下。


「而且.....長得很像......」女子的眉頭逐漸蹙起,她想到黑鴉說的這句話就有點不太高興。


這時,一個人類注意到了這個小巷,將視線往巷弄裡注視,卻沒有發現任何一抹人影出現在這
裡。


「奇怪了,我看錯了嗎?」人類耙了耙頭髮,不以為然地轉頭,繼續邁步前進。


名為赫蘿的黑狐此時正乖乖地坐在地面上,那碧綠的瞳子正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類,不起一絲
波瀾。


瞇起了眼,赫蘿站起了身,並且飛快地攀上了牆壁,一下子奔到了人家的屋頂上,牠輕巧的身
體佔了極大的優勢,可以從這個屋頂躍上另一個屋頂,所以牠很快就回到了原先的那間旅館。


漫不經心地往下一瞥,在外頭敞開的大門中牠看見了一男一女的高矮人影站在櫃檯裡和那名老
闆交談著。


有著尖耳,頗像精靈的聖洛斯將擋住視線的髮絲撥開,並且一手撐著頭,漫不經心地晃著手中
的茶杯。


白髮灰眼,臉龐上渲染著天真神情的女孩正咯咯地笑著,那抹嬌小的身影立刻躍下了高椅,並
且跑出旅館。


「赫──蘿──」女孩興奮的高喊著。


那是因為,她發現了赫蘿的身影。


赫蘿似笑非笑地從高處俯瞰在下方的梅,然後緩緩地抬起四足,不疾不徐地躍下了屋頂,緩緩
地走向那名女孩,但是卻以一定的距離保持著,不會太過接近,也不會太過生疏,這是她對人
類最大的極限了。


「對了對了,赫蘿,蒼空生病感冒囉,姊姊正在照顧他,赫蘿要不要上去關心一下蒼空?」


微微歪著首,女孩頓住了腳步,低著頭對著那隻黑狐露出了燦笑。


黑狐瞇起了眼,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旅館內,然後將視線緩緩地移回,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那麼赫蘿要小心別吵到蒼空了呢。」她蹲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天真地笑著。


赫蘿沒有應答,只是抬起了四足,竄入了旅館中。


牠飛快地奔上樓梯,而一旁正在與聖洛斯聊天的老闆──他的名字似乎是久而──則是淡淡地
瞄了那隻黑狐一眼,便又低頭聽著聖洛斯說話,然後擦著手中的玻璃杯。


「對了,久而先生,你的眼睛這怎麼會有傷疤?」忽地,聖洛斯指著自己碧綠的眸子,然後眨
著眼,問道。


他頓住,然後漫不經心地放下玻璃杯,抬起了頭。「事實上,是這把月夜琴的關係。」


低沉的嗓音伴隨著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孔溢出,久而淡淡地看著聖洛斯,說道。「我妻子十分地
喜歡月夜琴,但是因為這把琴會招惹魔獸的關係,所以終於在某一天,她過世了,而我則是受
了重傷,躺在床上三個月沒起床。」


錯愕,聖洛斯露出了一臉驚訝的神情問道。「您是縛咒師,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受傷才對吧?」


「不,那次的魔獸量比之前都來得多,當然也包括昨晚,何況,當時我還不太會操控這咒語,
所以以前常用的武器是劍而不是這語言的能力。」


瞇起了眼,久而摸著那道劃在左眼的猙獰傷疤,淡然地說道。


「原來如此啊......」聖洛斯苦笑著,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問下去了。


站起身,聖洛斯伸了一個懶腰,想藉此打散那種尷尬的氣氛,他抖動了幾下尖耳,輕聲說道。


「我上去看看,這裡就交給您了。」


後者則是輕輕領首,要他不必擔心。淡笑著,聖洛斯邁步朝樓梯走去,卻與一道嬌小的身軀錯
身而過。


赫蘿竄過他的腳邊,下了樓梯,然後緩緩地走向櫃檯,漫不經心地坐下。


被牠的動作嚇到的聖洛斯耙了耙那頭深藍色的頭髮,笑笑地瞥了黑狐一眼,然後重新抬起腳,
踏上樓梯。


走上二樓後,他轉過轉角,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連敲門都省了,就直接走進房內。


「唷,聖洛斯。」抬起一隻手招呼聖洛斯的希爾維雅笑著。


希爾維雅現在是跪在床邊,然後漫不經心地拿下毛巾,放入水盆中,清洗後擰緊,之後折好,
再重新放回蒼空的額頭上。


「怎麼樣?」打了個哈欠,聖洛斯倚靠著門旁的牆壁,漫不經心地問道。


「溫度降了不少,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休息,情況好的話我們大概可以在明天離開這裡。」


她笑道。「對了,離開這裡後我們要去哪?」


聞言,聖洛斯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這是希爾維雅第一次看見如此溫和的笑容。「伊莊村,我
和蒼空想去拜訪一個老朋友。」


希爾維雅的笑容在剎那間凍結了。


「你說.....伊莊村?」希爾維雅的臉有些蒼白,手指居然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是?」注意到希爾維雅的異狀,聖洛斯皺眉,輕聲問。「怎麼回事?伊莊村有問題嗎?」


希爾維雅抿了抿唇,緩緩地搖了搖頭,沉默了好半晌後,才虛弱地開口說道。


「伊莊村......是我的故鄉,也就是五年前被摧毀的村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