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契約者 第七章 過去,還沒結束的現在。


陽光透進,並且將道路渲染成一片金黃,異常灼熱的太陽正高掛在空,踏著略為沉重的步伐,
在連襟帽的遮擋下,雖然擋住了些微的熱氣,卻仍遮掩不住那高溫。


微微蹙眉,或許是有點無法接受這耐人的高溫,希爾維雅停下了腳步。


「咦?」


注意到她的動作,聖洛斯也跟著停了腳步,並且回頭詫異地望著希爾維雅,連帶著身旁的一大
一小也跟著頓住了腳步。


離開那座迷霧森林,已經是上午的事情了,而他們現在則是在一座名為羅斯緹亞的大城市,而
這座城市則是與迷霧森林相連,似乎是卡爾斯的敵國。


當希爾維雅看見貼在人來人往道路上的公告欄上頭的懸賞單,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無奈。


夏休斯果真是說到做到,雖說是敵國,這裡仍然貼著希爾維雅的懸賞單,而那筆不少的懸賞金
額也令人注目地貼在名字下方。


害得希爾維雅無法太過引人注目的行動,連同斗篷的連襟帽一塊拉起,並且擋住灰髮和面貌,
只剩下那雙蔚藍的雙眸還顯露著。


「......好熱。」希爾維雅似乎從以前就無法太過接受高溫,所以她皺著眉,緩緩地抬起頭,
輕聲細語地丟出兩個字。


「......這確實是有點熱啦,所以要找個地方休息?」注意到希爾維雅的狀況,聖洛斯無所謂
地聳聳肩,表示不要緊,「要先找間旅館住宿吧?」


「.....還有錢嗎?」雖說前幾天才在迷霧森林過了幾天不吃不喝的日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們
身上的錢財還會有所剩下。


瞇細了眸,他無奈地搖搖頭,低語著:「實際上.....不多。」


──好樣的!


希爾維雅挑眉,然後踏出了步伐,拉近了與同伴的距離,在下一秒卻又輕易地擦過聖洛斯的身
旁,然後撕下貼在店家旁的傳單。


「那什麼?」聖洛斯挑眉,問道。


蒼空則是緩緩地皺眉,顯然已經看見了希爾維雅的表情以及傳單上的內容。


「騎士團招兵,限男性劍士,不限年齡,優勝者將可獲得入選白鷹騎士團,且獲得二十萬里。


希爾維雅不急不徐地唸出紙上的黑字,並且將傳單轉過來,好讓其他人可以看見上頭的字。


「這關我們什麼事?蒼空用的可是槍而不是劍,況且我也沒有那個能耐可能打得進去,我是說
如果用劍的話──會用劍的也只剩下妳了不是嗎?上頭寫得很清楚,限男性劍......」


聖洛斯的聲音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他看見了希爾維雅揚起了不祥的笑容。


「我去就好了啊!」她笑得很燦爛,人畜無害地拋出危險的話語。


「妳在想什麼啊!騎士團可不是隨便騙騙就可以過去的啊!妳不會希望妳的賞金又再提高吧?


聖洛斯驚呼出聲,臉上掛滿了震驚與錯愕。


蒼空皺眉,沒有作出任何多餘的反應,只是在察看著希爾維雅的神情。


「沒關係,我不會被發現的。」希爾維雅神色自若地說道,「只要我不讓任何人碰到我的斗篷
,就不會有人發現我是女的。」


抬頭,那雙藍眸中閃著異常堅定的光輝,就連聖洛斯也徹底明白自己是無法阻止希爾維雅的作
法,只好無奈地點頭答應。


希爾維雅的笑容更純、更深了些,她轉身邁步,朝紙上寫的地點走去。


與蒼空面面相覷,聖洛斯無奈地嘆息著,那對尖耳也無可奈何地垂下,碧綠的眸子出現了無奈
的意味,隨即,他也跨出了步伐,飛快地追上希爾維雅的腳步。


微微地嘟起嘴,幾乎什麼都聽不太懂的梅往蒼空的方向走去,並且伸出了雙手。


蒼空很熟練地抱起了梅嬌小的身軀──畢竟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梅的這種動作──並且跟上另外
兩位的腳步,而被拋諸在眾人腦後的黑狐則是不急不徐地拉開四足,以輕巧的姿態追上了蒼空

 

將腦袋從紙張中移開,希爾維雅的視線放在一道鐵製的大門前,門高約有兩棟民宅之高,而寬
度就更不用提了,門邊聚集著人群,不少的男人以及看熱鬧的商人、小孩也夾雜在裡頭,有些
可能是為了獎金,有些可能是為了加入騎士團的這份殊榮。


而不管他們的目的為何,希爾維雅都必須獲勝──


「蒼空......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希爾維雅燃起了鬥志之火?」


聖洛斯嚥下一口唾液,輕聲詢問著身旁的黑髮男子。


最近表現出比較多情緒的蒼空只是微微挑眉,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並且扶好背上的女孩,以
免她不小心滑落。


「要報名嗎?」希爾維雅走上前,壓低了嗓音,詢問著滿臉鬍渣的壯漢,而他的背上則有著一
把與費登的巨劍相當的長劍,那把長劍異常的寬大,看起來本身就是厚實而重。


壯漢轉頭,瞇細了那雙褐色的眼,並且搖頭說道:「小夥子,你是外地人吧?這裡不需要公佈
身分或報名繳交費用,只要有實力就可以了,加油吧,希望你順利打敗其他人,不過你有點瘦
啊......不會很快就被扳倒吧?」


他皺眉,並且上下打量著希爾維雅。


拉低斗篷,希爾維雅低語著。「不會的,感謝你的忠告,我會銘記在心。」微微地勾起嘴角,
希爾維雅轉身拋下壯漢,並且與夥伴會合。


「怎麼樣?」聖洛斯環抱著胸,靠著牆壁,輕描淡寫地問道,望著那穿越重重人群的希爾維雅


「只要你人到就可以比賽了。」希爾維雅聳聳肩,露齒一笑,藍眸也反射性地瞇了起來。


「真是簡單且豪邁的作法啊......所以,我和蒼空就先入場坐在觀眾席吧,請妳不要打架打到
命都丟了。」


聖洛斯挑眉哼了幾聲,並且輕嘆了一口氣,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蓋在希爾維雅的斗篷上。


「加油吧,希爾維雅。」近乎是在用壓的力道,聖洛斯掠過希爾維雅的身旁,輕輕地丟下了這
句話。


蒼空瞄了聖洛斯一眼,並且正視著希爾維雅,緩緩地吐出冰涼的話語。「......要回來。」


「要回來唷!」而在背上的梅也燦爛地笑著學聖洛斯一樣摸著希爾維雅的頭,並且拋下了這句
話,不過似乎也只是模仿蒼空所說的話般。


待兩人都擦過自己的肩旁,並且漸行漸遠時,希爾維雅低下了頭,斗篷遮掩住她的神情,卻掩
蓋不住她的喜悅。


「咿──」坐在她身前的黑狐仰高了臉,並且高聲叫著,那聲音不大,在人潮中很快就被掩蓋
掉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除了希爾維雅以外。


希爾維雅掛著笑,並且輕聲細語著。「我會贏的,所以......要等我哦。」


這是對同伴的信任,同時也是對自己的鼓勵。


黑狐罕見地勾起了嘴角,並且站起身,晃過希爾維雅的腳邊,飛快地拔足狂奔,在人潮中很快
就掩蓋住了身影。


她不會害怕,因為,夥伴的話語──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強心劑。


緊揪著斗篷的一角,希爾維雅揚起了嘴角,抬起腳並且踏入了那扇門內。

 


廣大的空地被鏟得十分平坦,甚至連一塊石子都沒有,顯然很用心。而圍在空地的兩旁高聳城
牆則是暫時當作觀眾席,上頭有著三三兩兩來看熱鬧的人群。


比賽似乎是由國王提出,但是由於國王不可以隨便現身,所以由騎士團隊長代替執行這場比賽


而他們還有設置選手專用的休息間。


休息間共有七間,隨便選手要自挑哪間,裡頭包括了飲水、食物,以及護甲及盔甲,護甲和盔
甲並無明文規定必須護帶,但是起碼必須攜帶自己的武器,禁止赤手空拳搏鬥。


而上述說明則是騎士團隊長在方才特別說明一遍的。


希爾維雅佇立在休息間前,眉頭緊蹙。


──真的好混亂!


先且不論為什麼會有一堆人擠在這裡,為什麼還會連什麼內衣內褲都飛了出來呢?裡面該不會
是在聚賭吧?


有點放棄想要走進休息間的希爾維雅拉低了斗篷,下意識地往休息間旁邊的小帳棚走了過去,
至少要找點地方可以坐才行。


長靴在小帳棚前停了下來,希爾維雅蹲下了身,將身體往帳棚中靠近,然後坐下,毫不在意身
上的衣物是否會弄髒。


「啊啊.....很壯觀的對吧?」忽地,一個溫和的男性嗓音竄入了希爾維雅的耳內,成功地吸引
了她抬起頭。


瞳眸呆住。


希爾維雅飛快低下頭,將斗篷拉得更低,輕聲回答道。「是啊......」


目前正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頗為正常的男子,但是問題不在那兒,他的名字名叫賽羅亞.雷納
.....是之前在加非爾所參加的競技會遇到的人啊!


所幸比賽明文規定只限男性劍士參加,否則平常跟在賽羅亞身邊的莉亞一定也會參加的!


但是好死不死遇到這個人似乎也不是太好的事情啊──


不過當時有戴著斗篷,照理來說就算賽羅亞看見了她的面貌,也不會認出她才是。


「話說.....我聽說參加者限制於男性劍士吧?原來長槍也可以參加是嗎?」


似乎覺得自己應該找點話題迴避這尷尬的氣氛,希爾維雅拉低了斗篷,也壓低了聲音,利用他
背上的銀色長槍來逃避話題。


「啊,是這樣沒錯。」賽羅亞擊了下掌,笑了笑。「不過基本上,似乎只要使用利刃武器的人
都可以參加呢。」


「不過似乎不太接受弓箭或法師就是了......唔,槍應該也是禁止吧?話說我在加非爾遇到了
一個使用雙槍的男人.....」


聞言,希爾維雅的身子先不安的扭動了幾下,隨即抬起那幾近快要冒出冷汗的臉,手指微微地
縮起,然後擰著。


「他的眼睛很奇特呢,兩隻眼睛是不同的顏色,一隻是紅的,一隻是紫色的。」


他指著自己的眼睛,對著希爾維雅解釋道。


──其實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


希爾維雅不禁露出了無奈和困擾的神情,但是很快就掩飾住,講得很起勁的賽羅亞顯然沒有發
覺她的異樣。


「對、對了,你知道比賽是怎麼樣進行的嗎?」


希爾維雅連忙扯開話題。


開玩笑,要是他再繼續講下去,情況可能越來越糟啊!


「很簡單啊,由現任騎士團團員指定對手,打贏晉級,打輸就打包回家。」


顯然又被轉移注意力的賽羅亞一臉認真地看著希爾維雅解釋著。


「晉級後,會分組與其他人交戰,會存活到最後的,大概也不到十人吧?」


聳聳肩,他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到十人?


看起來參加者就不止幾百人了,居然晉級到最後會不到十人?


希爾維雅眉頭微蹙,壓低嗓音問道。「換句話說,晉級到最後就行了吧?」


「......沒那麼簡單。」賽羅亞的臉在剎那間沉了下來,「不可能那麼簡單就通過的,我猜,
晉級的人應該還會有什麼挑戰,但是似乎沒有人知道,知道的,恐怕也只有騎士團內部的人吧
?」


開始覺得有點麻煩的希爾維雅鬆開了緊擰住的手指,不以為然地說道。「反正,贏了就對了吧
?我需要那筆錢,所以可不能輸給你啊!」


苦笑著,賽羅亞淡淡地說道。「我也是,但是我的目的不是錢,而是......」


聞言,她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輕聲詢問道。「加入騎士團的權利?」


他點頭。


「那麼,你不就要待在這裡了嗎?莉......啊,沒什麼。」


將差點說出的「莉亞怎麼辦」的話語吞回肚內,希爾維雅連忙別開眼神。


「啊,其實我已經有打算了。」


挑著眉,他靠著牆,仰望蔚藍得猶如大海般的天空。「我會在這裡定居,同時與我的夥伴結為
夫妻。」


嚥下口水,可能覺得這衝擊有點過大的希爾維雅感覺自己的頭有點昏沉,她的藍眸顯示出她的
納悶。


「你的夥伴.....指著是......」縱使自己已經知道那個回答了,希爾維雅仍舊拋出了她的問句


「莉亞.梅卡蘭緹絲。」他的咬字分明,近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每個音節都飛快地撞入希爾
維雅的耳內。


「──是我的未婚妻。」他補充道。


不過顯然希爾維雅的腦袋已經空白了。


她開始納悶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參加他們倆的婚禮......


「怎麼?你認識莉亞嗎?」他挑眉,顯然是很在意希爾維雅的反應。


「不!我沒有聽過她!」幾乎是下意識在猛搖著頭的希爾維雅拉高了聲音,忿忿地站了起身。


「......你沒事吧?」見到對方反應似乎有點大,賽羅亞輕聲問道。「中暑了?看你似乎有點
反應過度呢。」


不,其實只是這個消息太過震撼,導致無法消化而已......


希爾維雅淡淡的搖頭,臉上掛著窘迫。


「現在,比賽正式開始。」忽地,高亢卻又沉重的喊叫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兩人紛紛抬起了
頭,朝中央望去。


有一名穿著白色盔甲的騎士團成員正站在場地中央,並且高聲喊著,「請騎士團成員們指定對
手,贏者晉級,輸者離開。」


如此分明的規定想必都已經夠清楚了吧?


希爾維雅再度拉低了斗篷,重新坐回了小帳棚,並且緊靠著牆。


從另一邊的牆頭緩緩地走出了一名也是身穿白色盔甲,拿著長劍的男子。覺得陽光似乎有點刺
眼的希爾維雅看不見其實另一邊的牆頭有設置騎士團的專屬休息室。


男子面無表情地抽出白銀色的長劍,並且用長劍指著希爾維雅。所有人都順著劍尖望了過去,
視線紛紛瞄準在希爾維雅的身上。


「唔,怎麼一剛開始就是你?是你的打扮太吸引人注意了嗎?」賽羅亞皺眉,壓低了聲音,或
許是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不過,那個人並不好對付。」賽羅亞的視線在希爾維雅站起身後往上飄移,並且沉重地說道


希爾維雅點頭,露齒一笑。「無所謂,反正趕快結束就對了吧?」


賽羅亞笑著,無奈地搖頭,然後輕聲說道。「那個人是名為冷血戰士的肯迪.傑.亞里,速度
很了得,攻擊也不能小覷,算是繼隊長之後最強的人選。」


──其實聽你這麼說,鬥志都快被澆熄了呢......


希爾維雅不禁露出苦笑,緩緩地走向前,還不忘將斗篷拉得更低,只剩下那雙藍眸顯露在外。


「啊,為什麼希爾維雅總是這麼快就上場呢?」


聖洛斯的五指撫上了額,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他的膝上還坐著一名白髮灰眸的女孩,那名女孩
顯然是很興奮地看著場上,並且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而另一名同行的夥伴似乎是沒有意願回答夥伴的牢騷,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身穿
斗篷的希爾維雅走近騎士團的成員。


「那麼現在,宣布開始!」一剛開始就站在場上的騎士團成員大聲喊著,然後迅速地退開,剩
下的兩人則是目光對望。


一個是毫無溫度、毫無波瀾的棕瞳,一個是帶著些許無奈和不耐煩的藍眸。


剎那間,銀光和黑影交錯,發出了銳利的鏗鏘聲。


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到名為肯迪.傑.亞里的男子和希爾維雅對峙著,兩人不同色澤
的長劍正交錯著,戰火在一瞬間就蔓延開來。


肯迪仍舊沒有半點表情,他移開了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擊向希爾維雅的腰部。


既快又狠,且毫不留情的攻擊模式令希爾維雅感到讚嘆不已。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觀察敵人的時機哪!


希爾維雅側身一閃,眸中在剎那間閃過了開玩笑的光芒,她揚起黑劍,藉著陽光閃耀在長劍並
且照射在敵人眼上的同時,她飛快地壓低身子,挨近對手的身裡,並且用劍鞘朝對方的下巴狠
狠一撞。


受到撞擊的肯迪蹌踉了幾步,並且跌坐在地,眼裡在剎那間閃過了疑惑,像是不解為什麼會跌
倒。


希爾維雅緩緩地走近肯迪,當肯迪注意到有黑影逐漸籠罩住他的身子時,已經來不及了──


銳利且閃著光的黑劍正毫無偏差地抵住肯迪的頸子,從肉體傳達來金屬特有的冰冷感,令肯迪
為之一愣。


「結束了嗎?肯迪大人?」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身分為騎士團第二強者,所以希爾維雅特別用了
敬稱,一點也沒有諷刺的意味,反而摻雜著一些恭敬。


「........」他沒有反應,但從他張嘴又閉嘴的口型中,希爾維雅也明白他說了什麼──


──早就是你贏了。


「比賽結束,挑戰者獲勝!」


伴隨著其他人的歡呼聲以及噓聲,裡頭還夾雜著長劍入鞘的鏗鏘聲,顯得格外平凡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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