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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末。


她睡不著,不,應該說,她本來就沒辦法輕易地入睡。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認為自己可以睡覺,不過很顯然地,那是錯覺,那大概是梅唱的安眠曲的威
力吧。


她只要躺上床,只要闔上雙眼,記憶就會不斷地重複,而且也只重複當時的畫面。


她緩緩地下了床,雙腳著地,冰涼的地板透露出冷冽感,令她身子一顫。她順手拿起掛於椅子
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免得在天亮之前就先感冒了。她可不想重溫在血痕傭兵團時候的惡夢


她在發燒的時候,是情緒最為激動的時候,因為迫不得已一定得睡覺,導致她的惡夢不斷。


她耙了耙灰髮,露出困擾的表情,顯然是想到了那時丟臉的表現。她回頭瞥了熟睡的梅一眼,
將棉被重新蓋好,嘴角緩緩地上揚著,露出令人感到溫馨的笑容。


她緩緩地走向房間的落地窗,將窗戶緩緩地往右一推,迎面吹來的冷風令她眉頭一皺,不過她
仍舊踏出步伐,望著被夜色染成深藍的天空,忽地,一抹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顯眼的深藍色短髮,尖長的耳朵,右手手指還戴著一枚閃亮的戒指。


「聖洛斯?」


語音未落,她連忙奔出門外,臉上有著困惑。


因為聖洛斯的神情怪異,不僅如此,他不應該在夜深之際出來的才對,蒼空沒有看著他嗎?


一大堆的想法都忽地從她腦袋炸開,然而,她卻只將它歸納為一個想法:


──有事情發生了。


忽地,眼眸一怔,身體無法動彈。


「嘖.....」


她啐聲道,試圖掙脫束縛,然而,猶如看不見的繩子好似緊緊地綁著她,令她動彈不得。腳失
去控制地往前邁步,不是她的命令,而是有人在操控。


走出門外,一群人聚集於旅館前幾百公尺的廣場,圍成一個圓圈,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似乎都處
於睡眠狀態,只不過,她卻沒有瞥見蒼空。


纏繞於右手上的鎖鏈開始劇烈震動,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


「破。」


身體好似灼熱地燒了起來,她忽地半跪下,用手支撐著自己身體上的重量,喘不過氣的灼熱感
侵蝕著她的身體,原本無法動彈的身體卻又忽然地可以動作,令她不解的是這種織熱的感覺從
何而來。


「.....忍耐一下。」


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身影忽地說道。


她猛然地回頭,內心中的驚嚇卻在一瞬間消失,那道身影便是蒼空。被夜色染黑的他毫無表情
,但是他的手卻緊握著拳,她可以猜得出他的身體也是有著和她相同的灼熱感。


不一會兒,灼熱感開始消退了,呼吸也逐漸變得順暢,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體力有所增加了,而
原本迸射出強烈光芒的鎖鏈也安分地停下,光芒開始消褪而去。


「這是什麼?」


她抬起手,握緊雙拳,然後放開,眉頭微微地皺起,臉上的表情正在等待蒼空的答案。


「解除束縛術的唯一方法。」


他簡潔地帶過,不,應該說他說話的方式本來就這麼地簡潔,感覺好像多說一個字就會要了他
的命,不過這件事情已經讓她習以為常了,她猜聖洛斯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那個該不會是....又來了?」


她指了指正前方聚集的人潮,臉上滿滿的困惑以及無奈,似乎早已料到卻又不打算去接受。


「.....妖魔。」


可惡的傢伙,說得這麼白!


希爾維雅就是不打算接受這種事實才打算裝傻到底,沒想到蒼空卻選擇無視,既然連聖洛斯都
牽扯進去了,也只好採取攻勢了。


「蒼空,幾秒解決你覺得比較好?」


第一次,她如此地想痛扁那隻不看時間做事的混帳妖魔。


她的身邊開始起風,藏於斗篷下的右手腕纏繞著鎖鏈,而鎖鏈正在發光,然而,她卻沒有注意
到。


「......三秒。」


兩人的身邊都開始刮起風,從一開始的微風,到有些站不穩的強風,纏繞於兩人手腕上的鎖鏈
正迸射出強勁的光芒。


他認真地回答希爾維雅的玩笑話,希爾維雅也以同樣認真的態度回答道。


「我贊同。」


兩人有致一同地踏出步伐,拔足狂奔,他迅速地抽出佩掛在腰間的兩把黑槍,而希爾維雅的眼
神一斂,黑劍迅速地拔出。


他們瞥見了他所說的罪魁禍首,不過很顯然地,這隻妖魔或許太過於.....


嬌小?


希爾維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從一剛開始的憋笑到忍不住狂笑,到完全無法停止的狀態。


「笑什麼!蠢人類!」


那隻妖魔很顯然是被希爾維雅的無禮動作給激怒,牠晃著略為短小的手臂,發出怒吼聲。雖然
如此,卻無法止住希爾維雅的大笑。


「對....對不起,我....我沒有想到你....這麼的.....可愛。」


希爾維雅好不容易止住笑,卻又因為斷斷續續的笑聲而導致話語講得模糊不清。但妖魔很顯然
是聽見了「可愛」兩個字。他的額頭間迸出一根青筋,立刻對其他包圍著他的人命令道。


「收拾那個混帳!」


他惱羞成怒地說道。


忽地,兩、三個人朝她走來,以三角形的方式包圍了她,至於蒼空的身旁則是一人也沒有,大
概是認為同伴被包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不過你似乎是不夠了解他哪。


黑劍俐落地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半弧形,原本包圍她的人都緩緩地倒下,希爾維雅沒有直接用刀
鋒攻擊,而是用刀柄。然而,揮劍聲中還夾雜著另一種聲音,


槍聲。


「唔唔......」


不敢輕舉妄動的人反而變成了妖魔。


趁著希爾維雅收拾別人的時候,蒼空舉起了槍,眼神不起任何一絲漣漪,槍口吐出火舌,子彈
迅速地射出,一氣呵成,毫無任何多餘的動作。


子彈擦過牠的臉頰旁,害得牠無法動彈,雖然身為一個妖魔在發抖是很可恥的行為──至少牠
本人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剛剛那個人類所做的攻擊,完全擊潰了牠的信心與驕傲。


「呵呵....」


妖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咧嘴一笑,使得希爾維雅一臉詫異地望著牠,不明白牠的舉動與意
思。


「果然是人類,愚笨得令人嗤之以鼻哪!別忘了,我還有這項武器呢!」


妖魔高傲地抬起手,忽地,她的心中一震。


不經意瞥見她的手垂下,蒼空將視線逐漸往她的身上凝聚焦點,卻在瞥見她的眼神時愣住。


「上吧,我的僕人!」


此話一出,希爾維雅忽地抬起頭,空洞得令人感到害怕的眼眸完全沒有焦距,只是冷漠地盯著
蒼空,她緩緩地舉起黑劍,略為搖晃的身體快速地踏出步伐,朝他奔去。


槍聲響起,果斷又毫不猶豫,然而,子彈卻不是落在希爾維雅的身上。


他空出一隻左手讓槍擋住劍,另一隻手則是毫不猶豫地抬起,他的眼神荒冷得可怕,子彈飛過
希爾維雅的身旁,硬生生地砸在妖魔的身上。


「唔啊啊!流血啦!」


妖魔一臉慌張地跑來跑去,最後撞上了走到他面前的蒼空,牠猛然地抬起頭,正好瞥見那雙冷
漠的異色眼瞳,心中一顫,牠後退,又後退,原以為蒼空會一直僵住不動,沒想到他卻一把拎
起牠的領子。


「......把她恢復原狀。」


簡潔的六個字頓時令牠感到疑惑,牠詫異地將視線往後瞄,「啊」的一聲輕呼了起來。


他指的事情很簡單,將希爾維雅恢復原狀。


希爾維雅還站在他的身後,一把揪住蒼空的衣服,黑劍被蒼空拋個老遠,所以無法使用。


「那你會放過我嗎?會嗎?我知道人類是自私的!不要,我不要咧!!」


妖魔一臉囂張地說道,頓時忘記了牠目前還是被蒼空拎著的狀況。


「.......好吧。」


沒想到蒼空的回答居然如此簡單,令妖魔愣了約莫三秒的時間,然而,牠卻瞥見蒼空的右手緩
緩地抬起,連帶他手中的黑槍,黑槍緩緩地抵住牠可憐的腦袋。


「三秒,自己決定吧。」


蒼空如此地說道。


當妖魔內心中冒出什麼意思的時候,蒼空開始倒數著,毫無起伏、毫無任何情感的聲音就像是
絕望的腳步聲,步步逼近妖魔。


「三,」


蒼空的手指開始在黑槍上游走著。


「二,」


手指緩緩地來到了版機。


「一......」


語音未落,妖魔立刻掙脫了他的手,一躍而下。


「哼哼,這次就幫幫你這可憐的人類吧。」


話雖如此,蒼空卻瞥見了牠的額頭不斷地冒汗。


妖魔快速地抬起頭,先是握拳,然後鬆開。


「咚」地一聲,蒼空感覺到自己的背後似乎被什麼撞上了,他回眸一望,只見希爾維雅眨了眨
眼,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手裡會揪著蒼空的風衣,臉上的疑惑卻無從解答出。


「哈啾!」


打斷了兩人的思緒是一個噴嚏聲,希爾維雅一臉訝異地望向雙雙倒在廣場上的人群。有一個人
是緊搓著自己的衣服,恨不得在身上搓出火來似地,尖耳不斷地顫抖著,碧綠的眼珠詫異地望
著四周。


「聖洛斯?」


希爾維雅挑起眉,正打算邁步走去時,有個人比她更早踏出步伐,黑色的背影不禁令希爾維雅
揚起笑。


「披上吧。」


見有人對他伸出援手,聖洛斯毫不猶豫地接過他手中的斗篷,趕緊披在自個兒的身上,雖然還
有點冷,不過多少有些保暖作用。


「謝......蒼空?」


正當他抬起頭,打算道謝時,碧綠的眼眸卻愣愣地一怔,喊出了那道人影的名字。


「.....半夜夢遊?」


他望著蒼空好半晌,才想出一個最有可能的情況。但是蒼空卻搖頭否認。


「.....該不會是.....妖魔吧?」


聖洛斯不禁用手抵住頭,深深地嘆口氣。


蒼空很意外地挑了挑眉,點頭說道。


「喂喂,人類!既然幫了你的忙,總該道個謝吧!」


妖魔一手插著腰,另一手還用手指指著蒼空。


「幫忙?幫什麼忙?」


迎面走來的希爾維雅正好聽見妖魔理直氣壯地對著蒼空命令著,她挑起眉,一臉詫異地問道。


「就是他.....」


正打算說些什麼的妖魔立刻斷了聲,原因很簡單,因為蒼空的槍正飛快地抵在牠的額頭上。


「閉嘴。」


很簡單的兩個字阻斷了妖魔的聲音,冷漠的雙眸瞬也不瞬地盯著不斷出汗的妖魔。


「唔唔.....我才不會屈服於低等的人類呢!」


妖魔如此地說道,一副好像是自己佔上風的模樣。


──那你為什麼一直往後退啊?


聖洛斯和希爾維雅都一臉無奈地望著不斷往後退與蒼空保持距離的妖魔。忽地,妖魔一個轉身
,牠拔足狂奔,咻地衝進了黑暗中。


「哈啾!」


聖洛斯又打了個噴嚏,不斷顫抖的身體可以看得出今晚的氣溫是多麼地低。


「哎哎....」


她撓了撓自個兒的長髮,無奈地看了聖洛斯一眼,他明天準會感冒。

 


「.....早安。」


她一怔,沒想到一大早居然有人比她還早起床,那個人便是葛瑞安.塞普西斯。他微揚嘴角,
身軀輕靠在旅館的大門邊,眼眸緩緩地瞇起。


「早安.....」


她不自覺地脫口而出,臉上的訝異毫不掩飾。她不了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明白為什麼
來得如此突然。


「希爾維雅.....」


他輕喚道,身體稍稍往前傾了一些,猶如太陽般亮麗的金髮在陽光下飄逸煥發,如此地引人注
目──雖然目前只有兩個人在這裡。


「請妳嫁給我。」


葛瑞安.塞普西斯十分認真地說道。


在這句話冒出的同時,也夾雜著兩種聲音,一種是茶水灑在地上的聲音,另一種則是杯子破裂
的尖銳聲。


「......」


蒼空仍舊保持著面無表情,手中還緊握著茶杯的碎片,血液和茶水順著手指緩緩地滴落。而聖
洛斯則是被茶水硬生生地嗆道,導致他不斷地咳嗽,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什麼?」


希爾維雅愣了約莫三秒,才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問道,就像是硬生生地吃了隻蒼蠅似地。


「請妳嫁給我。」


他重複了第二次,毫不猶豫地。


「.....我可以對他開槍嗎?」


蒼空對著聖洛斯低語道,表情認真到令人覺得是開玩笑的。


「不行!」


雖然被茶水嗆到,但是聖洛斯還是一臉認真地否決了。


「我.....」


正打算說些什麼的希爾維雅馬上被第三者的聲音打斷。


「不行!我不同意!」


略為尖銳的聲音忽地竄入兩人的對話中,一抹人影倏地衝入她的視線內,在她未反應過來的情
況下,人影忽地朝她揮了一巴掌。


摸著火辣辣的臉頰,她反倒沒有生氣,倒是訝異成分居多。


她將視線放在那抹人影上,是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孩!


女孩的雙頰上有著漂亮的緋紅,還不時喘著氣,身上穿著一看就知道很昂貴的粉紅色的無袖長
禮服,雖然裙擺沾上了些許的泥巴。亮晶晶的頭飾照得差點讓希爾維雅睜不開眼,淡褐色的長
髮披掛在肩上,耳垂還掛著琥珀色的耳環,雖然不知為何光著腳.....


「呃.....妳是.....」


希爾維雅一手摸著自個兒被打紅的臉頰,另一手則是緩緩地抬起,一臉疑惑地指著那名女孩。


「就憑妳這個低等的賤民也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別開玩笑了,妳這個狐狸精!」


她劈頭就說些令希爾維雅不解的話語,而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希爾維雅則是再度被打斷。


「夠了,琳賽亞!」


一直莫不吭聲的葛瑞安出聲赫止了她的叫罵,一臉不愉快的表情令女孩一怔,她睜著水汪汪的
淺綠色的眸子,一臉無辜地說著,好似剛才挨打的是她。


「你都不曾這樣大聲叫過我.....就為了她?」


她用手指指著希爾維雅,無辜的雙眸好似快滴下淚珠般,眼框不自覺地開始紅腫。


「她什麼都不知道,妳不可以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葛瑞安簡潔地帶過,卻不失原本要講的意思。


「呃....等等。」


希爾維雅瞥了女孩一眼,只見她低下頭,肩膀微微地顫動,害她在不合時宜的時間打斷了兩人
的對話。


「有誰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聖洛斯對著蒼空低語道。


事情其實很簡單,


因為昨晚的事情導致聖洛斯無法入眠,所以一大早就起床了,他下意識地想要走出房門,所以
原本就沒在睡覺的蒼空也跟了出去,兩人順手拿了倒了杯茶,才剛走到樓梯口正打算下樓之際
,便瞥見了希爾維雅。


一切的始末都一目了然,雖然如此,不過他卻不明白蒼空為何如此不愉快.....


雖然蒼空的臉上始終掛著面無表情,堅持著好似笑一個會要了他的命的原則。然而,當他捏碎
茶杯的剎那,聖洛斯突然感覺到他有股恐怖的殺意.....


「妳沒事吧?」


雖說插嘴是講話中最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就連希爾維雅也看不過去了,感覺這個女孩比她更委
屈。


「不要妳管!」


她一手拍開對她伸出手的希爾維雅的手,一臉憤怒地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珠,忿忿不平的模
樣狠瞪著希爾維雅。


「琳賽亞!」


葛瑞安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喊道,就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地激動。


「嗚.....」


被他的一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脆弱地往下掉,她拭去淚珠,回過頭的瞬間再度狠瞪希爾
維雅一眼,她用力地握拳,快速地提起裙擺,連忙往外奔。


「啊,等等!」


見狀,希爾維雅下意識地跟了出去,而應該隨身攜帶的武器卻是完整地放在旅館的房間內,正
當葛瑞安打算追出去的同時,他的手臂被緊抓住,而且抓住他的手還在不斷地加重力道。


他回頭,瞥見的卻是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孔。

 

「放開我!妳這低賤的下民!」


「不放,我不放!」


對於她的又打又捶,希爾維雅完全無動於衷,她甚至不了解自己為何如此堅持。


「嗚.....為什麼我會輸給妳這種沒錢沒家世的人呢.....」


她垂頭喪氣蹲下身,肩膀仍舊是顫動著,她不斷地抬起手擦掉淚珠,卻無法止住淚水的流出。


「我不會答應他的求婚。」


希爾維雅緩緩地揚起嘴角,藍眸帶著無奈。


「妳這混帳!我琳賽亞.塞特拉還沒落魄到要妳來同情我!」


雖說是女孩子,但是語氣卻十分地粗暴,即使如此,希爾維雅仍然掛著微笑,冷靜地解釋著。


「不,我沒有同情妳,我跟葛瑞安本來就認識不到幾天,如果我說我愛他,妳相信嗎?」


十分意外地,她出乎意料地安靜聽著希爾維雅的話語,就連她本人也沒料想到自己會如此地安
靜聽著她的話。


她愣了約莫三秒才忿忿不平地抬起手,用手指指著希爾維雅的臉,她緊抿著嘴。


「妳....妳居然叫他葛瑞安?妳不知道他可是卡爾斯的下任國王,塞普西斯殿下的兒子啊!妳
....妳居然如此地無禮!道歉!」


「我不知道,抱歉。」


希爾維雅搖頭,很乾脆地道歉,好似尊嚴不存在似地。


不過做錯事情就必須道歉,這是希爾維雅所堅持的原則之一。


「妳.....」


她太過乾脆的道歉與回答導致琳賽亞不知道該如何出嘴,她緊抿著唇,才忿忿不平地站起身,
正打算離開之際,希爾維雅叫住了她。


「妳知道嗎?我只是很平凡的人,就像妳說的一樣,如果妳真的愛他,就把妳的心意告訴他,
簡單明瞭,他一定會了解的。」


話一出口,琳賽亞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似地,身體開始顫抖著,她瞥見了她的手開始握拳,
幾乎快被手指給擰斷了。


「妳懂什麼....妳懂什麼!我喜歡他十年了,從十歲的時候我就一直喜歡著他!可是他卻不曾
看過我一眼,他始終只把我當作妹妹!這種心情妳懂什麼!」


她忽地轉過身,激動地說著,雙頰因為過度激動的關係,而導致漲紅。她的手仍舊不斷地緊握
著,指甲深深地刺進肉裡,緩緩地滲出血絲,但她卻好像沒有感覺到痛苦般,心中的思緒始終
亂糟糟的。


「那妳就這樣甘願當他的妹妹嗎!?」


希爾維雅眉頭一挑,語氣略為激動了些。


她的身子一震,抬起滿是驚嚇與淚珠的臉龐。而希爾維雅也是一臉訝異地望著她,像是不解自
己如此激動的情緒何在。


「對不起,我.....」


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希爾維雅忽地被打斷了話。


「夠了。」


冷靜與毫不猶豫。


她訝異地望著琳賽亞,像是不解她話中的含意。


「妳說得沒錯,我真是慚愧啊....從小到大,只要一有不順利的事情,我就會放棄,我從來沒
有堅持過,沒想到,就連喜歡一個人都如此簡單的放棄,我還真是愚昧.....」


她一手抵著額,哀傷的神情深深地刻入希爾維雅的心中。


忽地,她緩緩地抬起手,將掛在頭髮上的頭飾以及耳垂上的耳環緩緩地拿下,往旁邊一丟,好
似那是毫無價值的垃圾。在希爾維雅的訝異表情之下,她一手將華麗的長袍解開,另一手則是
將長袍緩緩地拉下,原本無袖的粉紅色長禮服頓時變得輕鬆了些。


「今天其實是我和他的婚禮,但是他卻在婚禮前一刻消失了。」


她一屁股坐下,一點也不在意裙子是否會弄髒。


「我剛好撞見他跑出宅邸,所以也追上來了,因為腳上的玻璃鞋太礙事了,所以我在中途脫掉
了。」


她拍了拍白皙的腳踝,希爾維雅頓時才發現她的腳底開始滲出血絲,就連細嫩的腳踝也有些紅
腫。


「....不好好包紮的話會受傷哦。」


她容焉一笑,緩緩地蹲下身,一手扯開自個兒的衣角,繞過她的腳踝,然後在她的腳上綁了個
結。


「謝....謝謝。」


不知為何,琳賽亞居然臉紅了,連講話都結巴。


「回去吧,如果要坦白心意的話,就趁現在。」


希爾維雅站起身,赫然發現,


今天的陽光格外亮眼啊。

 

「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再互瞪了?」


聖洛斯已經快受不了他們兩人在半空中的眼神交會,他在心中暗自祈禱希爾維雅速速歸來。


「姊姊呢?」


樓梯間發出咚咚的聲音,那是靴子撞擊木頭的聲音,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往樓梯間望去,正
好瞥見一個睡眼惺忪的白髮女孩。女孩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抓著自個兒的衣角,而樓梯的扶手
上則有隻有著黑毛的狐狸。


「呃....她出去一下子。」


聖洛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糖塞,只好含糊地回答著。


「姊姊?」


葛瑞安挑起眉,一臉詫異地瞥向聖洛斯,似乎在問「怎麼回事」。


「哦,她是希爾維雅的妹妹.....」


「你叫我嗎,聖洛斯?」


忽地打斷聖洛斯的話語,使得四個人猛然地回過頭,瞥見一手牽著琳賽亞的手,另一手則是緩
緩推開旅館大門的希爾維雅。


「我等妳好久了!」


聖洛斯簡直感動得快哭出來了。


「你未免也太激動了點吧.....」


希爾維雅無奈一笑,眼角緩緩地瞄向琳賽亞,用眼神示意著她。然而,琳賽亞卻沒有瞥見,只
見她緩緩地走向葛瑞安,頭緩緩地揚高。


「抱歉,琳賽亞。我剛剛不應該對妳如此失禮,我.....」


正打算說些什麼的葛瑞安赫然被琳賽亞的話給打斷。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語音未落,她的雙手已經摟住了葛瑞安的頸子,用力一拉──兩人的雙唇便這麼重疊著。由於
太過突然,使得葛瑞安.塞普西斯忘記了要推開她的舉動,當他怔怔地望著琳賽亞時,他也瞥
見了一道晶瑩的淚光滑過她的臉龐。


眾人保持著一臉訝異的沉默──雖然蒼空仍舊是無動於衷。直到,一道清澈的童音打破了這道
寂靜──


「姊姊,他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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